原來,她一早就已經醒過來。她之所以會「靜觀其變」,是因為她想知道林浩天到底有多在乎自己。
看來,他並不是那麼大方地任由唐明傑帶走她,然後留她在這裡過夜的。
這麼說,他並不是完全不在乎她的。
看到一臉平靜的千尋,林浩天終於知道自己被耍了。
一股怒氣像狂風暴雨一樣襲上他的心頭,他掉頭離開。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憑一通電話,大腦就發燒短路?他做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衝動?
「浩天……」千尋追出去。
唐明傑心滿意足地關上了小木屋的門,為了看一場好戲,陪他們浪費了大半夜的時間。好戲已落幕,他現在是時候應該安安穩穩地睡一覺了。
至於小木屋外面的那對夫妻,就由他們自行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了。
「浩天,你等一下。」千尋好不容易追上林浩天。她抓住他的手,不讓他走。
「有事?」他的語氣冷淡,但表情仍然有揮之不去的怒痕。
「你在生氣嗎?」千尋關切地問。
「生氣?」他冷笑,「為了你這種朝三暮四的女人,沒必要吧?」
朝三暮四?他為什麼總是喜歡用這麼刻薄的言詞傷害她?
儘管千尋很受傷,但她還是卑顏地請求他:「對不起,唐先生說他的車壞了,他說明天才能送我回去……所以,我不得已才留下來的。你不要生氣,好嗎?」
「車壞了?」他不可置信,「這種蹩腳的謊言你也會相信?」
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一定是唐明傑那個存心搗亂,存心看他出糗的臭小子。
但他更氣千尋,氣她為什麼這麼輕易就相信了唐明傑說的話。
「可是,當時我不知道這是一種謊言……」千尋急切地跟他解釋。
「我看你和唐明傑兩個人在這裡過夜,應該是樂在其中才對。」他殘忍地指責她。
「不是這樣的……」千尋再次被他的話砍傷,「就算當初我沒有識破他的謊言,可是如果他不送我回去,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聽起來好像身不由己?」他的笑容很冷。
她當然聽得出來,他聲音裡充滿著濃濃的嘲諷,他甚至懷疑她在說謊。「但你不能否認,決定權的確在唐先生的身上。」
「心甘情願上了賊船,然後推說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他的笑容很冷,「你儘管自圓其說好了,如果決定權真的在唐明傑身上,那麼當初,他帶你離開酒店的時候,你為何沒有拒絕?」
她無言以對。因為正如他所說,當初她的確沒有拒絕。
那個時候,她沒有拒絕,是為了報復他的無情。當然,關於這點,她沒有勇氣向他坦白。
林浩天轉身離開。
千尋在刺骨的寒風裡朝著他的背影大喊:「在你心裡,如果我真的是一個朝三暮四,如此不堪的女人,那麼,你為什麼還要過來找我?」
林浩天停下腳步。
「你砸門,差點與唐先生打架,然後一看到安然無恙坐在床上的我就氣得掉頭離開,現在,還不停地指責我在無奈之下所作出的選擇……」千尋繞到他面前,勇敢地面對他,「你可以解釋一下,你的表現為什麼這麼衝動和激烈嗎?」
林浩天瞪著她,沒有說話。
「對一個你討厭的女人,你會作出這麼大的反應嗎?」千尋說。
林浩天仍然沒有說話。
「你為什麼不說話?」千尋自以為是的希望開始搖搖欲墜,「你為什麼不願意承認自己對我的關心和在乎?」
林浩天面無表情。
千尋的眼淚奪眶而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是一天兩天,難道,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林浩天瞪住她的眼淚,洞悉著她的眼裡的絕望和心碎。
他從未見過有任何一個女人,像她這樣,因為他,而痛苦,而心碎。
他也同樣嘗試過這種深深的,深深的痛苦……
千尋胸中的痛楚像霧氣一樣瀰漫開來,「如果你現在拒絕我,我以後都不會再纏著你,你要我走,我可以走……但在離婚之前,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意……如果你不開口告訴我,我是不會死心的。」她的眼底充滿期待與渴望。
他盯著她,半晌後,終於開口:「我懷疑,是不是因為結婚太久,讓你逐漸變成認不清現實的女人。」
「什麼?」千尋很驚訝。
「我從來沒有向你承諾過什麼。當初結婚的時候,我記得,我給了你選擇,你現在居然跟我談情說愛,」他盯住她,一字一句地開口:「我倒想問問你,是不是因為你貪心,所以理所當然地忘記了這樁婚姻的本質?」
他們婚姻的本質是利益,他們各自從中得利。所以才達成協議結婚。
他的話好殘忍,好絕情!
千尋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以這樣的借口來拒絕回答她的問題?他為什麼要逃避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
但她仍然不死心地問他:「給我一個答案,對你來有說,有這麼難嗎?你明知道我想得到的不是這樣的答案……」
「你的問題太幼稚,我無法回答你。」他冷漠地丟下話,轉身上車。
千尋在他踏入車之前,抓住他的手:「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逃避我的問題?」
「你放手。」林浩天吼她。
「我不放。如果你不給一個確切的答覆我,我是不會放開你的。」她很固執。
「我再說一次,你放手。」
「除非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言以至此,我不可能浪費時間和你討論這種無聊的問題。」他用力地甩開她的手,然後轉身上車。
無聊的問題?千尋心痛得不知所措。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林浩天已經發動引擎,駕著車子準備離開……
千尋回過神來,不停地拍打著車窗外的玻璃,焦急,又絕望地喊著他:「浩天,浩天……」
林浩天不為所動,把車子開走。
千尋奮不顧身地追上去。
最終,他的車把孤單一人的她遠遠,遠遠地拋在身後……
他的車鏡中倒映出她脆弱的,傷心欲絕的臉,像一朵風中搖搖欲墜的花朵,隨時都有倒地的可能。
林浩天不停地拍打著方向盤,深夜裡的公路發出刺耳的鳴笛聲,與他煩躁的心情相得益彰。
至於他為什麼會逃避她的問題,他自己也不知道。
孤單一人的千尋,失魂落魄地站在路邊看著他的車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她醒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再次發起了高燒。
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虛弱無力地路邊拉截了一部的士,回家……
當她僵在門外按了幾下門鈴後,就再也支撐不住地倒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