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茉第二天按時去慈寧宮給太后娘娘診治。請使用訪問本站。
「皇上一直沒有子嗣,」太后娘娘讓人整理好衣衫躺在軟榻上看楊茉,「叛黨亂起來的時候,馮皇后在哀家這裡。」
楊茉從周成陵那裡知曉太后將馮皇后藏起來的事,太后娘娘聲音平淡好像在隨意和她閒聊。
自從昨天突然進宮,楊茉就一直仔細地注意著身邊的一切,她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但是她覺得劉妍寧沒安好心,不管劉妍寧想做什麼,她一定要立即發現,昨天她想和周成陵說起,只是看著他疲憊的模樣,她不想開口,她要自己先弄個明白,不能全都依靠周成陵。
「楊大小姐是女醫,不妨和哀家說說,皇后一直不能有孕,是不是有病症在身?」
怎麼會突然提起這個,在這樣的情況下楊茉不可能不緊張,「民女沒有替皇后娘娘診過脈說不清到底是因為什麼。」
太后卻好像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點了點頭,「聽說你生母有了你之後夭折了不少孩兒,」說著抬眼看楊茉,「你說是病症?」
太后彷彿對她的事很感興趣。
楊茉警惕起來,額頭上冒出了汗,「是病症,和醇郡王世子爺一樣的病症。」
「哦,」太后娘娘道,「你將來嫁人之後,可會生下這樣病症的孩兒。」
不會,楊茉心裡如同明鏡,她太清楚溶血症了,可是當著太后娘娘的面她不能說實話,「也不一定會。」
她要看看太后是什麼意思。
太后明顯有些失望,半闔上眼睛什麼也不說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在太后面前說了什麼,太后不可能是關切她和周成陵以後的孩子,楊茉大膽地扭頭看太后。仔細琢磨了太后的神情。
太后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似沒有拿定主意,端茶喝水也少了些耐心,放茶碗的時候還長了一口氣。
太后娘娘讓告安,楊茉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即走出那扇朱紅的大門,卻要小心翼翼地跟在宮人身後慢慢地向外走。
到了保合堂,楊茉立即讓人去丁院判家裡打聽消息,「就問問丁院判,太醫院有沒有針灸上有名的御醫,我每日給太后娘娘用針,只怕哪裡會大意。我將用針的穴位都寫出來,請丁院判幫忙斟酌。」
丁院判常和她說起醫科上的事。
不一會兒功夫姚御醫來到保合堂,「丁院判遣我來和大小姐說一聲,大小姐用的針和從前給太后娘娘用的沒什麼差別,大小姐放心用就是。」
楊茉謝了姚御醫,姚御醫和白老先生說了會兒話才離開保合堂。
等到姚御醫離開,楊茉才去周成陵屋裡。
坐在椅子上,楊茉抬起頭,周成陵本來平淡、輕鬆的目光看到她之後也沉下來。「怎麼了?」
「我覺得不太對,」楊茉低聲道,「太后娘娘讓我進宮診治,其實太后的病不過是舊疾。只要太醫院照常治就好,會不會是有人在太后娘娘面前說了什麼?」
他們的婚事,吉時是太后定下的,所以她一直沒有在意。不管是太后還是皇帝,都不能用普通人的想法去揣摩他們。
一定是有事,否則她不會這樣緊張。
「別著急。我讓人去查問,」說到這裡周成陵偏過頭咳嗽兩聲,「就算有事也是才開始謀劃。」
否則他應該很清楚的知曉。
……
劉家那邊也在安靜地謀劃,除掉馮國昌這個大敵,一下子輕鬆了許多,皇上沉溺在煉丹上,再過幾天朝廷就要握在他手中,劉硯田可謂是春風得意。
劉硯田小聲地吩咐,「一定要繞開所有人,不管是宮裡還是上清院不知道誰是周成陵的耳目。」
宮人小心地點頭,「您放心吧,這件事已經十拿九穩。」
吩咐好了,劉硯田走進屋子,劉妍寧正在和妹妹一起寫詩,見到父親兩姐妹上前行了禮,劉夫人送走了女兒,服侍劉硯田坐下,才上前道:「事情可還算順利?」
劉硯田走到窗子跟前半晌失笑,「沒想到周成陵會在一個女人身上跌跟頭。之前我還以為他比他祖宗強什麼都能算計,什麼都能分的清清楚楚。」
他別的不會,最慣於利用別人的弱點,周成陵的弱點就是太在意楊氏,請獻王太妃來提親,又將婚事定在明年二月,所有的舉動都在說,他想要娶楊氏,現在他一定非常想要讓楊氏進周家。
周成陵的脾氣,如果娶不到楊氏會怎麼樣,劉硯田很清楚的知道結果,求娶楊氏的同時,也將軟肋亮給別人看。
楊氏又不是普通的內奼女子,在外面顯露鋒芒,極容易被人利用名聲。
想到這裡,劉硯田笑著看劉夫人,「外面傳的楊氏厲害,我們就藉著這股風將楊氏送上天,皇上現在正愁子嗣,我們也是為皇帝分憂,還是妍寧說的對,皇上最大的軟肋是沒有子嗣,我們因此將馮黨剷除,現在也可以利用這個拿下周成陵。」
一事不煩二主,在馮黨身上用過的手段,為何不能拿來給周成陵用,這個殘渣剩飯也能將周成陵噎死,想要做梟雄,那要六親不認,哪裡能兒女情長,真讓人笑話。
劉夫人道:「到底要怎麼做?皇上真的會想要娶楊氏,楊氏可是一個……在外拋頭露面的女醫,周成陵娶楊氏已經讓人驚訝……」
「那怎麼一樣,嫁給周成陵是做正妻,進宮不過是開個臉侍寢罷了,皇上沉迷仙術,不過就是要找個人傳宗接代,現在只要誰能生下皇子,皇上都要拉到身底下讓她懷上龍種。」
此時此刻就如同劉硯田安排好的,皇帝在周圍點滿了蓮花燈,讓剛剛入上清院高歸元講道。
高歸元的頭髮一邊是白色一邊是黑色,在燈光下尤其的清楚,皇帝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
「高道長見過我父皇?」
高歸元頜首,「先皇三歲時微臣進宮講道,有幸相見。」
先皇三歲。現在高歸元要多少歲?坊間傳高歸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小時候就聽過高歸元的大名,那時候高歸元是白髮蒼蒼的老道,而今卻一半的頭髮變黑了。
「道長說,修仙當如何?」
高歸元揚揚手裡的拂塵,頭髮在燈光下被照得發亮,「當訪求異人。」
皇帝聽得熱血上湧,忍不住站起身,走兩步轉頭來看高歸元,「道長的修煉已登峰造極。不妨說說朕現在最愁的所為何事。」
高歸元睜開明亮的眼睛,彷彿能洞察一切,「子嗣,只要皇上有了子嗣,帝位自然安保,也可有更多的時間修煉。」
皇帝攥起了手,「朕吃了無數的丹丸卻也沒有留下子嗣。」
「那是不同的人,」高歸元臉上露出肯定的笑容,「皇上會有龍子的。這兩年定會有喜事降臨,微臣已經看到了祥瑞。」
皇帝立即有一種歡喜,他喜歡這個高歸元,他喜歡。他要讓高歸元留在他身邊,「道長可願意留在上清院?」
高歸元站起身向皇帝行禮,「請贖臣不想整日與丹爐相伴。」
高歸元說完告退出門。
黃英這才上前,「奴婢看著這個人太不識抬舉。天家千萬不要因他動氣。」
「你懂得什麼,」皇帝冷笑一聲,不屑地看著黃英。「你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狗東西,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恬不知恥。」說著一腳踹向黃英。
黃英被一腳蹬在地上。
黃英爬起來道:「就像高道長說,是不是該張羅著選秀了。」馮皇后出了事,現在皇帝提起後宮那些娘娘免不了膈應,卻不代表皇上對新進宮的女子不感興趣。
皇帝有些洩氣坐在軟榻上,「朕後宮不缺女人。」只是沒有一個能受孕。
「可能是天家體質不同,天家既是天子又是天師,尋常女子不能受孕,定要高道長說的那些異人。」
異人?皇帝冷笑,「你知道什麼叫異人?神人、方士才能是異人。」
黃英頓時一臉挫敗,「奴婢還以為是不尋常的人,有異才在身,比如能預知將來,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異人……
已經不是一個人在他耳邊提起,上清院的道長幾天前就說過。
皇帝豁然抬起頭,「那個楊氏,是不是能起死回生?」
楊氏?黃英一怔,一時沒想起來,「天家說的是?」
皇帝瞪圓了眼睛,「保合堂的楊氏……」
「那是女醫啊……能治病的女醫……」黃英立即道,「可不是異人啊,這幾日楊氏正在慈寧宮給太后娘娘診治,太后娘娘的病經楊氏的手也好多了。」
楊氏這樣厲害豈能不知受孕之道,皇帝眼前豁然發亮,他之前怎麼沒想起這個楊氏,讓楊氏進宮給皇后診治,不過現在想起來也不晚……
……
楊茉不知道做了一個什麼夢,全身一抖頓時被嚇醒了。
梅香在外面吩咐婆子晚點打掃院子,「大小姐看了一晚的書,才睡著,一會兒再過來。」
楊茉迷迷糊糊又閉了會兒眼睛然後披上衣服到窗前。
下面很安靜,彷彿能聽到落雪的聲音,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像絨球一樣從天上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楊茉忍不住抿嘴笑了。
梅香聽到響聲進門,發現楊茉已經自己換好了褙子。
梅香放下手裡的東西,吩咐小丫鬟打水,「小姐怎麼自己起來了。」
楊茉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她從小就喜歡下雪,有雪在地上顯得到處都很乾淨,「咱們後院的梅花開了嗎?」
「開了,剛才九兒還說要這幾枝放花斛裡。」梅香邊說話邊用巾子鋪在楊茉身上伺候楊茉洗臉。
洗過臉就覺得精神了很多,楊茉看向沙漏,時間尚早,「不然我們去後院看看吧!」
小姐難得有時間,梅香笑道:「奴婢伺候小姐穿氅衣。」
楊茉拉著陸姨娘一起看了梅花,「祖宅那邊該讓人收拾出來,這幾天我正讓管家算銀錢,等到開春我們就動工。」
陸姨娘點頭。「我也這樣想,大小姐應該從祖宅嫁出去。」
是啊,那是楊家世代居住的地方,她當然願意從祖宅出嫁,楊茉看著枝頭的梅花,偏頭靠在陸姨娘肩膀,「只是這裡也很好,我也捨不得這個家。」
這個是和陸姨娘大家一起住過的地方,雖然院子小也是大家親手佈置,想想這幾年經過的事。楊茉就覺得有一股難捨之情。
「大小姐不是捨不得這個院子,是捨不得嫁出去。」陸姨娘不禁伸手拍了拍楊茉的肩膀,將雪從她身上拂下去,這一年雖然辛苦,卻讓她覺得最歡喜,女兒就在伸手能夠得著的地方,沒有那麼多規矩隔著她,讓她隨便和女兒親近。
只要一喊女兒,女兒就會轉頭看她。
好日子總是過的快。
楊茉帶著梅香照舊去慈寧宮。
太后娘娘今天的心情顯然很好。不知道是楊茉蘭針灸的好,還是單方開的對症,治了兩日太后覺得身上清爽了不少,前幾日她在皇帝那裡聽上清院的道士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她就注意起楊氏來。
妍寧來宮中又在她耳邊說了不少楊氏的好話,她才知道楊氏在民間做了那麼多事,救活了那麼多人。要不是她心事重重也不會將這些話連起來,可惜的是獻王太妃進宮請她指了楊氏的好日子。難不成周成陵和皇帝真的反衝,所以很多事總是衝撞在一起。
太后正想著。
就有宮人來道:「太后娘娘,皇上來了。」
聽說皇帝來了。慈寧宮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肅穆,宮人們急忙低頭行禮,內殿頓時異常的安靜。
楊茉低著頭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皇帝讓人簇擁著走進內殿。
眾人急忙行禮。
「起來吧。」淡淡的聲音傳過來,楊茉跟著宮人一起站直了身子。
「母后身子可好些了?」皇帝詢問一句上前挽起太后娘娘坐在臨窗的大炕上。
「楊大小姐的單方好用,這幾日覺得舒坦多了。」
楊茉第一次不想讓人提起她的醫術,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楊氏,太后娘娘的病可能治癒?」皇帝忽然喊一聲。
楊茉抬起頭來,登時和皇帝四目相對。
一道熱切的目光從皇帝眼睛裡傳出,**裸的不加遮掩,上上下下地掃著她,能看到那雙眼睛裡血絲翻滾,猶如腥膻的氣味衝撞到她鼻端,讓她覺得厭惡又噁心。
楊茉渾身的汗毛不受控制地豎起,她蹲身下去恭敬地道:「民女小技算不得什麼,還要太醫院長期用方子調養。」
「常言說得好,只要心情好身子自然也就好多了,」太后娘娘聲音慈祥,看著皇帝,「只要皇帝能好好的,哀家也就不藥自愈。」
內殿裡母慈子孝,尤其是太后娘娘說完話,楊茉總覺得那兩道視線又落在她身上。
「民女告退。」楊茉上前跨一步低聲道。
皇帝似是有話要說,還好太后揮了揮手,「時辰不早了出宮去吧。」楊茉不等有人反悔轉過身立即走出去。
這次她的步子比平日裡快了許多,現在已經不是鎮定的時候,而是該她慌張了。
……
楊茉不知道怎麼回到馬車上,只是交代了一句,「去十爺那裡,快。」
梅香雖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登時蒼白了連,挑起簾子吩咐跟車的婆子,「去十爺的藥鋪,快點走。」
馬車停下來,楊茉快步走進屋,撩開了簾子。
周成陵沒有躺在床上,而是端坐在椅子上,顯然才和人說完話。
看到周成陵,楊茉心頭的腥膻彷彿才被壓了下去。
周成陵目光柔和,不一定非要有多少的柔情蜜意,卻看得她心裡溫暖,幸虧她來到古代,幸而遇見的是他,沒有像一個古代的女子隨隨便便嫁了個人,算是上天厚待她,即便是這樣看著周成陵,楊茉仍舊心中慌張,「周成陵不能等到明年二月了,你明日一早就去楊家抬我,或者更早,今天就娶我進門吧!」
「我知道你已經將家裡宅院收拾出來了,算起來也不太倉促,只要請獻王太妃和我舅父、族嬸和兩家的保山來,婚事也算成了。」
周成陵定定地看著楊茉,「在宮中遇見什麼事了?」
楊茉覺得心裡難掩的急切,就像有一隻狼用綠油油地眼睛看著她,隨時都會跳起來咬住她的脖子,她只要想起就毛骨悚然,「周成陵,我覺得,可能是誰說了什麼,皇上說不定會讓我入宮。」
她就這樣仰著頭,眼睛裡滿是懼意,牢牢地攥著他的手,指尖還在發抖。
她從來不會這樣。
「他不敢。」周成陵拉著楊茉,他的目光逐漸深沉,好似寒夜裡的冰稜,發著絲絲寒氣,不知怎麼的,這樣的寒氣卻讓她覺得暖和。
「就算他現在下旨我也有辦法,」周成陵將楊茉拉到椅子上坐下,他雖然血氣翻湧,卻很清醒,那股的清明讓她也緩過神來,「楊茉蘭,不要慌張,將這些事交給我來做,即便是我們的婚期提前,也斷然不會辦的倉促,我不會一頂花轎就將你抬進門,將來讓人非議你的身份,我有我的辦法,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周成陵求你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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