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瘧病是由蚊子傳染,現在已經快到冬季,藥鋪很久沒有收治瘧病的病患。
楊茉道:「還是讓人去打聽,看看有沒有得了瘧病的病患,京裡沒有就去京城附近問一問。」
除了以毒攻毒的方法,目前想不出有第二種能適應現在的情況。
白老先生頜首,「不過,這次病患很多,楊大小姐要都收治?」
楊茉看向白老先生,「不瞞先生說,我早就有過這樣的思量,從前治閆家公子和姨娘,只是小範圍的試治,之後並沒有大範圍用過新的治療法子。」
白老先生聽得這話,有些驚訝,「大小姐的意思是,要正式用新方治楊梅瘡?」若是個男子也就罷了,不怕有礙名聲,大小姐是個女子,照他的想法怎麼也要有所避諱才是。
楊茉道:「當時我只是一個孤女,能做的不過就是救兩個人的性命,現在我有了保合堂有個徒弟,再治這個病症,就不該像從前一樣。」
從一個孤女到女醫,面對同一個病症自然要有不同的結果。
現在的楊茉不是那個關在內宅裡的楊茉蘭,自然要做的更好,她要做的不止是一個病例而已。
楊茉和白老先生仔細商量該怎麼辦,「要寫出一張文書,告訴病患,我們這種新藥方有風險,可能會無效,可能會有不好的結果,但是也很有可能會治好。」
旁邊的魏卯聽著就覺得興奮。
一種新藥方要有個讓大家認同的過程。
楊茉道:「要病患願意治,我們才能治病,所以必須要籤文書。」
新藥方,這是新藥方啊,要治別人治不好的病,而且不再是一個個地診治,而是這樣大量的治療。
白老先生捋著鬍子。「就算病患都願意來治,我們人手也不夠啊,大小姐一個人如何能忙的過來。」
楊茉笑起來,抬起頭向周圍看看,「不是有很多人嗎?魏卯幾個弟子我會先教,然後由他們來治我在一旁指導,咱們藥鋪裡還有不少的郎中。」
魏卯聽著就覺得熱血沸騰,多虧跟著楊大小姐,否則哪裡有機會見識這樣的事,要知道很多藥鋪。有了新藥方都是小心翼翼地試探,遮遮掩掩地用,老師配藥甚至不讓徒弟知曉。哪會有老師這樣教弟子的。
魏卯看向身邊的秦沖,秦沖已經聽得入迷。
楊茉道:「如果要治,現在就得安排下去。」
白老先生頜首,旁邊的丁二也聽到消息,急匆匆地趕過來道:「大小姐。您又要治楊梅瘡了?」
楊茉笑著頜首。
她和丁二是因為楊梅瘡才認識,丁二因此向她下跪,義無反顧地來保合堂幫她。
楊梅瘡沒有勾起丁二不好的回憶,反而讓他十分的期盼。
楊梅瘡啊,是所有醫生治不好的病,太醫院也是束手無策。自從見識了大小姐治好閆閣老家的公子,他做夢也會夢到他親手治好了一個病患。
每次夢醒之後他都會長吁短歎,這個夢什麼時候能成真呢。
「大小姐。這次,這次能不能讓我也幫忙?」丁二花白的頭髮激動地顫抖,眼睛睜得很大,他還以為楊大小姐因為女子的身份,從此之後都會避諱這樣的病。畢竟現在楊大小姐是開藥鋪的東家,不像是從前一個孤女。沒得選擇。
楊茉道:「自然要丁先生幫忙。」
丁二聽得這話幾乎要從地上跳起來,他活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他鼻子酸澀,眼淚幾乎掉下來,他曾因為自大錯過見識的機會。
就是這個女子,這個女子不計前嫌,微笑地看著他,答應讓他幫忙。
讓他有一種,就是為了今天的感覺,就是為了今天,就是為了這一次,他怔愣在那裡不知道要怎麼敘說現在的心情。
楊茉轉身看藥鋪,「只是治楊梅瘡就要將病患留在藥鋪中,我們這個藥鋪太小了,要仔細佈置一下才行。」
古代還沒有讓病患住院這樣一說,這樣一來就限制了更好的觀察病患,隨時隨地用藥、換藥。
治楊梅瘡要用瘧疾,所以她不能讓病患離開她的視線。
江掌櫃道:「我讓人將後面的幾個存放草藥的屋子騰出來,給大小姐治病患用。」
楊茉頜首,這樣一來大概有了個方案。
……
轉眼天就快黑了,楊茉正準備回去楊家,就有婆子來道:「大小姐,旁邊藥鋪裡來人了。」
楊茉道:「讓人進來說話吧!」
來的是阿玖,見到楊茉阿玖很規矩地行禮,「大小姐,我們少爺在旁邊院子裡等著,問您能不能見一面。」
讓周成陵過來不大方便,楊茉想了想就去周成陵藥鋪裡說話。
「有沒有想過請一個出主意的先生。」周成陵站在門口,目光十分溫和,正仔細地看著楊茉。
楊茉看那雙清亮的眼睛,心裡有些發虛,幸虧他有話題在先,就順著說下去,「我不過是個女子,哪裡能請動先生,再說好一點的先生只怕都不便宜。」
好一點的誰不去達官顯貴家做幕僚,她請個掌櫃都很不容易,更別提只是找個出主意的人。
「不貴,」周成陵接過阿玖手裡的燈,放在桌案上,燈光下他臉上彷彿也多了幾分的柔和,卻遮蓋不住臉上的英氣,眼睛抬起來,眉眼就想剛用墨染過一樣,那麼的鮮亮,「一年只要四石米。」
一年四石米,哪有要這樣價錢的先生。
楊茉正要笑,周成陵卻看著她,嘴角含著半縷笑容,讓人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意思,「若是答應了,先生現在就要出主意,大小姐可要聽麼?」
不知怎麼的,看著那含著的笑意,楊茉臉上發熱,原來周成陵說的先生就是他自己,「先生有主意,不如說來聽聽。」
周成陵道:「南直隸那邊天氣比這邊暖和,上次你治楊梅瘡,染上瘧病要十幾日發病,這樣算算,去那邊找到得了瘧病的病患並非難事,我定然幫你找到。」
周成陵是要幫她的忙,沒想到他對她治楊梅瘡並沒有別的意見,而是順著她的意思……
楊茉剛要感謝周成陵。
周成陵接著道:「只是今天來看症的是被人煽動,那些人被老鴇掌握,想要她們配合你治病,就要老鴇點頭。」
無利不起早,這些人想做的是壞了她的名聲。
這無所謂,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換句話說,介意不介意都不由她,她做的事本來就和婦德相悖,楊茉想著抬起頭看周成陵,但凡是古人都很在意名聲。
周成陵不但不會例外,他和普通人更不相同。
周成陵坐在離她幾尺近的地方看她,他的目光中帶著深意,彷彿能看進楊茉心裡,屋子裡靜寂無聲,楊茉忽然有些神遊太虛,不知道蔣平有沒有在廊下聽著。
安靜下來,反而心跳的格外快似的。
周成陵忽然道:「看來我這個先生和東家還有段日子要磨合。」
燭火跳躍,她仰起臉,面容格外的清婉,聽得他這話,她忍不住笑起來。
周成陵道:「我是說老鴇點頭,你的病患就不是一個了,保合堂那麼大的地方,能收治幾個病患。」
一個老鴇要帶著幾個病患上門,原來周成陵是這個意思。
楊茉道:「那先生有什麼法子。」
「我的藥鋪在保合堂旁邊,大小姐若是不嫌棄就讓會治楊梅瘡的郎中,帶著病患來我的藥鋪,這樣一來也好照應。」
「謝謝你。」楊茉看著周成陵。
她以為他會勸說她不要治楊梅瘡的病患,沒想到他是要將藥鋪拿出來給她用。
「記得我的四石米。」
楊茉對四石米沒有印象,真不知道四石米能不能養活一個人,楊茉想著站起身,本是要撥撥燈芯,卻沒想到周成陵也有這個意思,兩個人撞在一起。
差點撞進他的懷裡,她不禁有些發蒙,目測並不是十分高大的人,卻怎麼走近了一看十分有筋骨似的,顯得她格外的柔弱。
抬起頭,她不過才到他的下頜,到底是文武雙全的古人,和德智體沒全面發展的現代人不同。
楊茉後退一步,「若是病患多了,我就來借用藥鋪。」
周成陵道:「我吩咐下去,讓江掌櫃來張羅。」
楊茉嗯了一聲,「那我……先回去了。」她覺得她告別的話說的很利索,做事也很妥當,一路出了門上了自家的馬車,可是半晌她才想起來,自始至終她好像都沒向周成陵行禮。
……
第二天楊茉一早就來到藥鋪,將治楊梅瘡用新藥方的文書寫出來,然後遞給老鴇去看。
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老鴇皺起眉頭來,「呦,沒聽說治個病還要寫這麼多字的,若是不識字,要怎麼辦才好?」說著頓了頓,「大小姐該不是不想給治,才找了這樣的借口。」
江掌櫃淡淡地道:「文書保合堂已經給您,要不要治,您自己回去思量!」
旁邊的郎中道:「就是,您看不懂文書,去街面上找人去問,定能問清楚。」
老鴇冷哼一聲,「別以為一張紙就能嚇倒我,楊大小姐若說能治,我這幾個可憐的女兒,必然要來治,斷沒有別人能治好,我們卻不能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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