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怎麼樣了有沒有動靜?」童御醫安穩地坐在官帽椅上,昨日下了一場雨,可是涼快不過一晚,今天天氣又火熱起來,他的官服上都濕了汗,「快……加冰,加冰來……」童御醫邊擺手邊叫嚷。
「沒冰了,」旁邊的御醫小心翼翼地深怕惹怒上司,低聲道,「這附近的冰都被楊大小姐要走了。」
又是楊氏,童御醫一下子將手裡的扇子合攏,用扇尖不停地點著,「你說我們千里迢迢來辦差事容易嗎?還要帶一個礙手礙腳的婦人……一個婦人懂得什麼?閆閣老一句話就將人塞過來,不是我說的,不是給我們添堵嗎?怎麼就抓住我是馮閣老舉薦的不肯放手,要這樣說,現在大多數官員都被馮閣老舉薦過,那都是馮黨?」
旁邊的御醫忙倒茶捧過去給童御醫,「您說的是。」
童御醫發洩完了低聲道:「楊氏要冰做什麼?這麼多老爺還沒舒坦,她倒想著作威作福,閨房中的小姐,受不了這個罪跟著來湊什麼熱鬧。」
旁邊的御醫臉色變化,「是……聽說是有了治天花的法子,要用冰鎮著血。」
什麼?童御醫皺起眉頭看去,「你再說一遍,楊氏要做什麼?」
「要用冰鎮著血,用血來治天花。」
童御醫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身,仔細想著身邊御醫的話,「這婦人簡直是瘋了,用血治天花?」說著盯著看屬下,「你聽說過沒有?」
御醫搖頭,「沒有……如果血能治天花……那……那……簡直就是奇聞。」
奇聞,換做平日他一定嗤之以鼻,楊氏算什麼東西,仗著有點醫術能比過太醫院。可是楊氏真的治好了瘧病。
運氣好而已,楊家有秘方也不能讓她一輩子就用下去。
「不可能。」童御醫揮揮扇子,「上次好歹還用了草藥,這次要用血。」
童御醫的屁股剛沾上椅子。
「萬一真讓楊大小姐治好了呢?」
童御醫如同被火燒了般一下子站起來,「你覺得能治好?」
下屬被問的怔愣在那裡,誰說得準,楊大小姐用楊家的方子救活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次不讓人驚訝,萬一……萬一就又成了該怎麼辦?
童御醫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他還沒見過誰用血治病。除非是那些巫醫,難道是楊大小姐走投無路要用巫醫的方法?童御醫想過去一看究竟,以他這個身份去問楊大小姐?
童御醫想著看向下屬。「你……去看看……楊大小姐在怎麼做。」
萬一楊氏真的又治好了天花,那他做這些安排,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您放心,」下屬畢恭畢敬地道,「楊氏她就有那點能耐罷了。她又不是神仙下凡,什麼病都能治。」
……
楊茉低頭正看著濟子篆那些東西,沈微言屏住呼吸生怕一點點聲音打斷了楊大小姐的思路,旁邊的姚御醫睜大了眼睛看楊大小姐。
昨日他去鄰村撲了個空,那個什麼治痘瘡的神醫是假的,不過就是抹雞血。拜鬼神,真真正正的巫醫,沒想到回來之後楊大小姐卻說可能有了治痘瘡的法子。
這麼年輕的小姐。說是能治痘瘡,太誇口了吧,古今的醫書早就被人翻盡了,那種單方大家沒用過,哪個也不見有奇效。太醫院這樣的地方有一大筆銀錢用來研製新方,得一個稍好的方子花費幾千兩白銀是常有的事。所以民間的藥方才及不上太醫院的秘方。
姚御醫想著不禁質疑,「這是楊家傳下來的秘方?」
楊茉搖頭,「不是。」這種法子現在根本沒用過,那是因為有安全的種痘方法,已經沒有人得天花。
姚御醫更加失望,「那麼是楊大小姐這幾日想出來的?」
姚御醫聲音裡明顯帶了質疑,柳成陵看過去,楊大小姐沒有半點慌張的樣子,不溫不火不急不躁,好像真的胸有成竹。
「是,」楊茉道,「從前有人用這個法子治過別的病。」在現代抗病的血清已經流傳很廣了,就算是**型肺炎,也能用康復患者的血做成治病的血清。
這樣想下來,如果現代天花盛行,一定也能用這樣的法子治療,不過理論上的事,沒有經過實踐不知道效用到底好不好。
楊茉想著將上了空心針的小竹筒拿起來,「抽血容易,可現在是抽她自己的血,一定要有人幫忙才行。」
楊茉看向秋桐,秋桐素來膽子大,「我教你,你來幫忙取血。」
取血?秋桐臉色頓時變得蒼白,慌忙搖手,「小姐,我可不敢。」她平日裡見到血就腳底發麻,別說拿那麼長的針往身上紮了。
柳成陵淡淡地看過去,楊大小姐還真以為這世上所有女子都像她一樣膽大。
楊茉看向沈微言,沈微言會采血,可是眾目睽睽之下,有禮教在那裡,最基本的她還是要遵守,否則八竿子打不著的族人就會將她綁走。
眼看楊大小姐皺起眉頭,沈微言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手指都有些顫抖,楊大小姐教過他采血,他也想抬起眼睛很肯定、鄭重地對視過去,大膽些走出這一步,可是看著自己的靴尖,他就是覺得鼻子上如同墜了石塊,他明白楊大小姐的心境,楊大小姐現在就想要一個能幫她的人。
沈微言攥緊了手,還沒有抬起頭來聽到身邊一個平淡的聲音,「我知道村裡有行過醫的婆子,何不請來一個幫忙。」
沈微言忽然覺得十分羞愧,他握緊了身上的下裳,這樣的法子合乎禮數,不會被人議論。
楊茉點頭,柳成陵吩咐蔣平,「去找來一個。」
蔣平一路出了道觀,姚御醫道:「可還需要別的準備,我們來幫忙。」
她這個法子不知道有沒有效,就應該從危重病人下手,若是有效用就可以盡快地救病患,「要找兩個痘瘡危重的病患來。」
竟然找危重的病患,危重的病患不治也是死路一條,萬一用新方子沒有起效用,那不是平白擔了過失。
楊茉不敢拿沒有用過的藥隨便用在病患身上,一切都應該以病患安危為重,所以她只能選危重的病人來試藥。
不管楊大小姐的法子有沒有用,姚御醫忽然心生敬服,醫者自該如此。
很快一個婆子被找了過來。
楊茉將婆子領去屋中,秋桐找個一個破舊的架子掛上衣服做遮掩。
楊茉這才看向沈微言,「將冰塊準備出來,血抽出來就要立即放在冰塊上。」
沈微言應了一聲去幫忙,姚御醫和柳成陵等在屋門口,柳成陵站起身走過去,腳步聲十分清晰,聽在姚御醫耳朵裡,如同是寒冰落地的聲響,他不由地感覺到冷意,「姚御醫不去幫忙?」
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淡淡地問出,姚御醫下意識地低下頭來,不知怎麼的心中沒有任何的掙扎就順從了柳成陵,轉身走了開去。
柳成陵看向蔣平,蔣平忙帶人站在門口,他則慢慢踏了進去。
醫婆雖然用土法子給病患放過血,可以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這若是沒做好,豈不是掉頭的死罪,想到這裡婆子哆嗦著手跪下來,「小姐,您繞了我吧,我家中還有兩個小兒,我死了誰來養活他們,您就放我一條生路。」
楊茉正要安慰哆嗦成一團的醫婆,抬眼就看到深藍團花直綴。
「從這裡出去不要亂說自然相安無事,借用你放血用的刀子,你在架子後面等,若是出去嘴不嚴,難免累及家小。」
那醫婆早就嚇得沒了三魂七魄,讓人領到遮擋的架子外不敢再出聲。
柳成陵撩開袍子坐下來,身上的氣色自成威勢,伸出手去拿小竹筒,他手上的指甲的顏色不鮮亮而是極為淡,修長的手指十分乾淨一看就知道平日裡養尊處優,一雙眼睛如同清澈的白水,裡面什麼情緒也不曾有,這樣不關切的漠然,倒讓楊茉沒有了後顧之憂,不會害怕這件事後被禮教束縛。
「我自己來扎,你只要抽血就可以。」楊茉說著吩咐身邊的丫鬟將手臂用軟布擋住,只留出采血的部位,拿過小竹筒自己扎進去。
柳成陵接手過去,冰冷的指尖劃過楊茉的胳膊,將竹塞拔出,鮮血從竹筒裡冒出來,流進用穿心蓮煮過的瓷瓶裡,旁邊的秋桐不禁摀住了眼睛,楊茉眼看著瓷瓶裝滿三分之二,向柳成陵點了點頭,竹筒拔出,柳成陵站起身走了出去。
秋桐將煮好的軟布蓋在瓷瓶上,立即拿出去放在冰上。
片刻功夫,楊茉也整理好衣衫走出來。
眾人的目光都在小小的瓷瓶上,姚御醫最為著急,「接下來怎麼做?」
「等著血凝固,就會有一層清水樣的東西浸出來,將這些東西用竹管打入病患身體就成了。」
姚御醫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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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yy採訪完,就開著窗子碼字,結果被風吹到,半夜就發高燒了,55555真可憐,明天還有封推,爭取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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