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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扶植 文 / 沈芳好

    李紀話還沒說完,兩名親衛俱是身形一動,已經封在了太子身前,倒是太子仍十分沉靜,沖二人一擺手道:「退下吧!」,李濟民自問在這世上可全然信任的人寥寥無幾,眼前這個威武少年倒算是其中一個。

    「三哥先坐下說話吧。」李紀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太子讓到了主位坐下了。

    李濟民斜了李紀一眼,便開口罵道:「今兒怎麼突然肯開口了,早幹什麼去了,白白害我挨罵,你還杵在那幹嘛,還等我請你入坐嗎?」

    李紀也不理會,撩袍便坐下了,那鬍鬚壯漢仍趴伏在地上不動,李紀又替太子斟了一杯九釀春,兩人一干而淨,才開口說道:「這人叫劉臘,他是延平門出去雞窩子山上的山匪頭子,當年有人出了二百兩金錠子要他把我擄去宰了,後來知道我是爹的兒子,便沒下去手,算起來也可說是我的恩人。」

    李濟民冷笑了一聲:「恩人?砍你一刀卻沒要你命的恩人嗎?」

    人人都說太子李濟民長相肖母,清俊風,而性格肖父,寬厚溫潤,可現下一句話冷冷的問出來,上位者的威勢與壓迫感頓時撲面而來,那趴在地上的人微微一抖,身子伏的更加低了些,而李紀也立即起身躬立,俯首說道:「太子殿下息怒,且容臣弟細細回稟,臣弟絕不敢做任何隱瞞,劉臘開始收了錢要殺我不假,但其後他護得我這六年的周全也不假」

    李濟民不耐煩的一揮手,說道:「得了得了,你給我閉嘴,你叫劉臘?抬起頭來,你來說說,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誰讓你殺他的,後來為什麼又不殺了?若有一句不實,你別以為他李紀就能護的你周全,父皇再如何偏疼他,孤要殺個山匪,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劉臘趴在地上又默默後退了幾步,才慢慢抬起頭來,並不敢直視李濟民,只盯著自己身前的樓板,略一思索,開口說道:「啟稟殿下,真正想要害世子爺的人是誰,草民確實不知道,當年草民還在葛丘山落草,這事牽橋搭線的就是我的手下,諢名叫做瘸五的,他原是長安城內本地人,因奸了寡嫂才逃到山上的,可後來他也被人滅口了,我也曾去查過,瘸五那寡嫂早就上吊死了,他家裡沒剩下一個人,一點線索也沒找到,至於草民當時為什麼沒對世子爺動手,殿下您老確實明察秋毫,世子爺確實在袒護草民,草民當年只是一個見錢眼開的山匪,鄙賤無知」

    說到這裡,劉臘不由抬眼看了李紀一眼,這十六歲的少年背窗而立,雖躬身俯首,但仍高出了常人一個頭去,蜂腰乍背,長身挺拔,不說不動間仍攜猛虎下山之勢。

    當年自己和兄弟們把他虜到了葛丘山上,並不知道他是誰,只是看著一個孩子遇到這種事竟然沉穩如常、毫無懼色,便好奇多留了他一刻,誰知李紀冷笑著打量了他一番,說道:「本以為佔山為王的都是綠林好漢,誰知連要抓我一個十歲的小子,竟要出動十來號人馬,真當都是廢物點心。」

    因李紀那時便已身高八尺,看著並不像十歲的孩子,擄他時幾人還破費了些周折,被李紀當場恥笑了便難免羞惱,劉臘能佔山為王憑的就是一身硬底子功夫,為了戲耍李紀,也為了挽回臉面,便笑說自己可以綁了右手與他單打獨鬥一場,讓他死個服氣。

    誰知兩人一交手,劉臘才覺得不妙,李紀不過十歲的年紀,雖練過拳腳卻也沒什麼深厚的功夫,可這小兒天生神力不說,又極為冷靜狡詐,而最麻煩的是,李紀當時存的完全是一個以死相搏的念頭,只管命門大開卻也要拚死咬自己一口,與人相鬥最怕就是洩了膽氣,劉臘被李紀這不要命的招式晃了心神,一個不小心竟被他一口咬住了脖子,劉臘當時只覺得要被野獸給咬斷了咽喉一般,左手抽出綁腿裡的刀子便往李紀頭頸戳下去,李紀一個閃身才劃在了臉上。

    劉臘至今清清楚楚記得李紀當時的樣子,他被自己一腳踹的飛出去躺在了地上,一頭一臉的血卻在哈哈哈大笑,口中大罵著無恥匪類、孬種慫包,劉臘也說不清楚自己當時是個什麼心情,一會兒想著要立刻把這小畜生一刀一刀慢慢剮了洩憤,一會兒又隱約覺得此人定然出生不凡,殺了恐怕惹來大禍,反正他當下是把弟兄們攔下了,沒讓他們直接殺了李紀洩憤,只把他暫且關押起來,準備自己想想清楚再做打算。

    結果當晚便有蒙面的黑衣人血洗了葛丘山,劉臘能做到山匪頭子自然不是蠢笨的,他當即便抓了李紀在身邊,想著此禍事必因這小兒所起,不管如何先拿住了這個把柄再說,劉臘並不知道這一念之間竟然救了自己一命,當他拖著李紀往一處密道逃去時,卻被一蒙面人追上一刀向他背心砍過來,劉臘當時聽到腦後的風聲心便涼了,只當自己死期已到,誰知他身側的李紀卻欺身撞了他一把,又舉手用腕上的鐵鏈擋了那人一刀,劉臘才得以轉身一劍刺死那蒙面人。

    而後劉臘也顧不得多想,帶著李紀從一處懸崖上跳了下去,那懸崖被繁茂的樹木遮掩著,看著極為深幽險惡,其實樹枝下有一處岩石挑出,是劉臘早就看好的後路,兩人在那裡生生躲了四五天,李紀差點因高熱死了,是劉臘偷偷溜出去買了吃食藥物回來才救下了,只等到一切都平復了,兩人才敢出了葛丘山,幾年間下來,劉臘卻又做回了老本行,在雞窩子山上重又扯旗落草,而他身邊一直有個年少的二當家,常年臉上帶著一個皮面罩,身手卻是極好的。

    聽劉臘說完了,太子李濟民臉上已是幾次變色,也不看李紀,半響才咬著牙問道:「你既逃得命來,為何不回來找我和父皇?你可知道父皇因為你,悲慟到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睡,差點便」,李濟民說不下去,啪一聲把面前的酒杯掃飛了出去。

    李紀撩袍跪倒,沉聲說道:「臣弟知錯,當年是臣弟人小糊塗所以想岔了,可臣弟那時若真有任何一刻覺得會有性命之憂,定會回來找皇叔和殿下做主的,絕不會白白送了性命,讓皇叔和三哥為我傷心」

    李濟民聽他這樣一說

    ,臉上緊繃的面皮才鬆了下來,自己與這堂弟從小一起廝混長大,果然是最知道自己的,自己嘴上恨他莽撞胡來,可心裡卻著實是替他擔驚受怕,一想到李紀堂堂皇家血脈、卓王長子,卻被人欺辱迫害至此,李濟民頓時怒火攻心,他看了李紀一眼,命道:「起來坐下。」

    李紀也不推辭便起身坐了回去,劉臘雖腿已經跪的酸麻了,卻一動不敢亂動,李濟民也不理他,只皺眉看著李紀,問道:「是誰?」

    李紀卻只瞟了跪在一旁的劉臘一眼,說道:「此事我遲些再向三哥細說,如今倒有一件大事要與三哥商量。」

    李濟民氣的只想揮手抽李紀一巴掌,這混小子從小就是這樣,看著悶聲不響,卻是個最有主意的,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卻時常要被他牽著鼻子走,他正要開口斥罵,李紀卻搶著說道:「這劉臘如今在雞窩子山卻也混的不錯,算起來快有二百來號人馬,裡頭也有小弟我這個二當家的心血,他倒是個有遠見的,從前也就一直想著要招安」

    這話一說,李濟民便真來了興趣,朝廷是官,山賊是匪,而官匪勾結一事卻是古來有之,司空見慣的,若手中有支可為己所用的匪徒,倒是能替自己辦不少棘手之事的。

    想到這裡,李濟民才正眼看了看劉臘,漫聲說道:「招安?那自有兵部可以辦理」

    李紀此時便探身湊到了李濟民跟前,緩緩說道:「是跟兵部招安,還是跟您招安,此事還請三哥定奪」

    太子這邊廂與李紀商議大事,卻不知道自己一趟永嘉坊之行,卻已攪得這沁芳閣人心浮動,四娘一穿過竹林,便從丫鬟手上接過了那掐絲琺琅器八方梳妝盒,邊走邊喜滋滋的來回看著,而她身後卻突然傳來了芸娘的一聲嬌叫:「呀,五娘你頭上這盤金簪花可真真精巧,你何時有了這樣的好東西,早晨出去時還未見到你戴呢?」

    四娘一聽這話,豁然回身去看幾步外的玉華,果然見她髮髻邊有一枚盤金簪花,嵌著細碎的寶石做成了梅花的形狀,極為精巧,四娘眼睛頓時看直了,而琪娘此時則上前了一步挽住了玉華,柔聲說道:「定是元娘姐姐送的吧,真是漂亮,看著倒像是宮裡出來的東西,說不定是皇后娘娘賞的也不一定,五娘可要小心放好了啊。」

    見玉華沒有否認,走在最後的六娘頓時眉頭一緊,咚咚加快腳步,繞開眾人,快步往沁芳閣走去,其他幾人默默對視了一下,也紛紛往前走了,玉華便落在了最後,她默然看著幾人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麼。

    這日午後自然算作了休沐,玉華休憩起來,便說等下想要洗頭,問趙嬤嬤有沒有加了茉莉花香料的豬苓,這還是五娘第一次提出額外的要求,趙嬤嬤雖略顯驚訝,還是去尋了。

    趙嬤嬤前腳剛走不久,玉華便聽到隔壁門吱呀響,她微微一笑,心道:果然是個毫無耐心的。

    片刻後,玉華的房門便被人敲響了,進來的,是四娘崔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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