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眾人都是一臉的驚訝,他們都不明白呂巖為什麼會這麼做。
就連曹詔都一臉不解地看著他,他不明白看起來有點滑頭的呂巖為什麼會願意無償地將戰馬捐贈給這些明軍。
那個夜不收先是極為震驚,但是很快一臉激動對呂巖說道:「這可如何使得。」
「這又如何使不得,各位為國殺敵都不惜此身,我又豈會吝惜區區幾匹戰馬。」
呂巖抱拳說道。
曹詔一臉驚訝地看著呂巖,就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樣。
那些夜不收互相商量了一陣,然後為首的那個說道:「公子高義,令李某佩服。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以後如果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只管到我們營地來找我,我是總兵童仲癸帳下夜不收李義。」
「在下呂巖,瀋陽人氏,能夠認識李兄也是在下的榮幸。」
呂巖笑著說道。
「公子盛情我們理解,但是無償贈送恐怕有些欠妥,我們願意付出足夠的銀兩,不知道公子意下如何。」
那個夜不收說道。
「銀兩就不必了,我呂巖雖然算不上是豪富之家,但是還不缺這五匹馬的馬錢。」
說完他就對眾人說道:「你們騰出五匹戰馬,送給這幾位將士。」
聽了他的話,眾人都一臉的不願。
雖然他們剛剛繳獲了6匹戰馬,但是其中3匹是曹詔的,也就是說他們還需要另外騰出兩匹戰馬。
沒有人願意將這些戰馬無償贈送給別人,哪怕這些是他們繳獲的。
但是呂巖卻心意已決,事實上如果不是怯薛的裝備太多,一匹戰馬根本放不下,呂巖是打算將多餘的戰馬全部捐贈給這些士兵的。
眾人慢騰騰地騰著戰馬,張小乙小聲勸了呂巖幾句,但是被呂巖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這些人為了國家連命都沒有了,他無力相助,又怎能吝惜一些戰馬呢?
看到呂巖心意已決,怯薛們只好騰出5匹戰馬,將他們贈給了這些夜不收。
那些夜不收看到呂巖是真心打算捐贈戰馬,他們都是極為感動。他們希望能夠支付些銀兩,但是呂巖卻堅持不收。
最後那些夜不收拗不過呂巖,還是收下了那5匹戰馬。
感到過意不去的他們要求派出一名夜不收護送呂巖等人離開這片區域,以免受到亂兵的騷擾,但是呂巖卻拒絕了他們。
他們任務繁重,呂巖不認為應該因為這一點小事而勞煩他們。
辭別這些夜不收後,曹詔久久不語,良久之後他才對呂巖說道:「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曹大哥此言何意?」
呂巖一臉困惑地說道。
「你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為他們捐贈戰馬的嗎?」
曹詔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那是當然,他們奮勇殺敵,保護一方百姓平安,我生平最佩服的就是那些保家衛國的軍人,為他們捐贈一些戰馬又何足掛齒。」
呂巖說道。
聽了他的話,曹詔不但沒有高興,反而是滿臉的複雜。
呂巖先是不明白曹詔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因所在。
他來自後世一個尊敬軍人的年代,有這種想法不足為奇。
而明代武人的低位是非常低的,那些底層的軍戶就不說了,不僅要服軍役,而且生活困苦,吃不飽飯,世世代代都得給老朱家做牛做馬,向來為平常百姓所鄙視,就連嫁女兒都不願嫁給那些軍戶。
就連那些武將地位也高不到哪裡去,個個後勤補給全部都捏在官手裡。隨隨便便一個官都敢跑到武官面前指著鼻子罵娘,武官也只能跪在地上認慫。
有的官更加過份,就比如被滿人抬舉為民族英雄袁崇煥,他一個非常有名的事跡就是擅殺東江總兵官毛龍。
毛龍被殺之時可是總鎮一方的大將,相當於後世正在和前線作戰的方面軍總司令。
袁崇煥一個官說殺也就殺了,事後還屁事沒有。
如果不是後來清軍入關,殺到了北京城下,惹得崇禎大怒,說不定這件事也就這樣算了。
所以說持呂巖這種想法的人還是非常少的。
曹詔有些感動,他對他對呂巖說道:「呂賢弟,現在生逢亂世,正是我輩武人建功立業之際。不知道呂賢弟是否有意從軍報國。如果兄弟你願意入伍,我一定掃塌以待,保證至少請兄弟你擔任一個百總。」
聽了曹詔的話,呂巖不由大為心動。
曹詔一輩子都是官運亨通,無論是熊廷弼還是後來的孫承宗對他非常信任,最後官至總兵。
如果願意在曹詔麾下當兵的話,很明顯前途是光明的。
但是跟著曹詔的話,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得和女真人死磕。
渾河血戰之後就是遼陽戰敗了,之後呢?還是大敗,那就是廣寧之敗,然後就是軍民大逃亡,無論是士兵還是平民統統逃到了關內。
現在他的
底子薄,只有區區5名怯薛,就算他們再精銳,面對成千上萬的女真騎兵也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戰力。
在這一連串的大敗中,萬一被哪個上司下了必死的命令,他哭都沒地方哭去,所以他覺得投靠曹詔不是什麼好主意。
這時候他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毛龍。
正是這次遼陽的戰敗,才導致了毛龍傳奇般的崛起。
他帶著二百多人收復廣鹿島、豬島、長山島等諸多遼東沿海被金軍佔據的島嶼,而且攻克鎮江、復地數百里等,可謂是戰功赫赫,在遼東戰場接連戰敗的情況下是整個大明唯一的亮色。
而且毛龍後來晉總鎮總兵,左都督,當初跟著他的人幾乎個個身居高位。
而且他的軍隊非常自由,受到朝廷的鉗制非常小,朝廷曾經試圖派人過去監軍,但是遭到毛龍的堅決抵制,最後這件事也不了了之。
所以呂巖認為投靠毛龍才是自已最理想的出路。
「我的確有意從軍,只是我聽說毛龍毛都司英勇善戰,熟知兵法,因此打算投奔於他。」
呂巖想了想說道。
聽了他的話,張小乙感到有些不滿,就連呂紅袖也是眉頭緊皺。
在明末,丘八可不是什麼好職業。
不僅吃不飽穿不暖,而且要面對凶殘的女真人,隨時都會有掉腦袋的危險。
自女真人謀反到現在,已經死掉了足足十三位總兵,那些死掉的小兵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現在去從軍絕對是件高風險、低收入的職業。
只要不是走投無路,或者說是世代將門,願意從軍的真的沒有幾個。
張小乙有心相勸呂巖,但是卻被呂巖的眼神給阻止了,示意回頭給他解釋。
「毛龍?那個王巡撫的親信?」
曹詔一臉的古怪,對於毛龍這個人他也是有所耳聞。
毛龍,杭州錢塘人。
由於他的伯父海州衛世襲實授百戶毛得春死後無子,按照大明律,需要從他的親人找人來繼承他的職位,運氣好的毛龍就繼承了這個職位。
但是由於他是南方人,在遼東沒有多少關係,向為遼東本地軍官所排擠,所以來到遼東的二十年裡仕途極不順利。
毛龍曾經在奏章向皇帝大吐苦水:臣屢有微功,每為妒忌者所掩,遭逢不偶,落魄二十年。
後來毛龍感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他一輩子就完了,正好他的母舅沈光祚當了山東布政使,於是他找上了他的母舅,借他的母舅終於搭上了遼東巡撫王化貞這條線。
搭上遼東巡撫王化貞的線後,毛龍才開始飛黃騰達。
1620年從守備升都司,1621年再從都司升到游擊將軍,陞官之速足以令無數人艷羨。
曹詔臉色有些難看,如果你說其他人英勇善戰也就罷了。
但是那個毛龍明明是靠著王化貞的關係才升上去的,怎麼能和他相提並論。
「呂賢弟,如果你看不起我就請直說,何必這麼埋汰我呢。」
曹詔有些惱怒地說道。
呂巖苦笑一聲,沒想到說實話倒讓人給誤會了,於是他真心實意地說道:「曹大哥是當世猛將,我怎麼會看不起曹大哥呢。我是真心實意想要加入毛大人的隊伍,絕不是有意欺瞞。」
聽了呂巖對他的吹捧,曹詔的臉色好了許多,但是他還是有些不信地看著呂巖:「你是真的打算投到毛龍的門下。」
「小弟向天發誓,絕對沒有欺瞞曹大哥。」
呂巖笑著說道。
「那麼好吧,既然你都發誓了,我也就為難你了,只是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
曹詔有些失望地說道。
「絕不後悔。」
呂巖笑著說道。
曹詔搖了搖頭,也不再勸他,於是一路人就快馬向遼陽城奔了過去。
接近黃昏的時候,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遼陽城。
遼陽城雖然戒嚴了,但是仍然有大批的難民絡繹不絕地擁入城內,據說這是慈悲心腸的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的命令。
對此呂巖只能歎了口氣,袁應泰是個好官,但是卻不是個好將軍,他這輩子不應該領兵的。
這些擁入城內的難民中混著大量的女真細作,這些細作過入城後,趁著守城大戰之機,在城內四處放火。
不僅導致小西門彈藥起火,而且大火燒到了城樓上。
守軍的窩棚、草場也是被燒為灰燼,最後致導守軍崩潰,女真衝入城內。
菩薩心腸的袁應泰最後自殺謝罪。
對此,呂巖只能說,這就是一場悲劇,袁應泰在不適當的時間做了份不適當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