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成昭為了珍珠,在紅西村留了下來。為了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求得生存,李光廷集結了村子裡的青壯年一起向成昭拜師學藝。成昭本不想一下子教這麼多人的,可是經過上一次的亂兵事件之後,村子裡的人已經明白,要保護好自己,就必須學點功夫防身。珍珠也在一旁勸解著成昭,成昭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每天早上,村子裡的青壯年便聚集在村子召開大會的廣場上習武操練,成昭在其中指點,從最開始的扎馬步,到基本的拳腳功夫,再到刀槍棍棒,漸次循環。
無恨認了這個爹爹之後,卻是開心得不得了,每天粘著成昭,也纏著他教自己武功,說是學了功夫就可以欺負郭曖了,可是把郭曖氣了個半死。珍珠依然和往常一樣,每天都要去江邊洗衣打水,只不過這個時候,她桶子裡的衣服又多了一個人的,和成昭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卻是讓她再一次找回了幸福的感覺。
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成昭和珍珠商量著不能老是住在李家了,決定另蓋一棟房子。村子裡的青壯年自然是非常的樂意,經過一個月的相處,他們已經對這個師傅佩服得五體投地,尊敬有加了,在李光廷的帶動下,他們練武完畢之後,便過來幫著成昭一起蓋房子。人多力量大,不出半月,一棟嶄新的房子已經初成模樣了。
無恨想起要和爹娘住進新房子裡,卻是歡喜不已,愈發的鬧騰活躍起來。而郭曖卻因為無恨要搬出李家有些悶悶不樂了。心裡這樣想著,但是嘴上卻還是不肯服輸,說什麼無恨走了之後家裡就能清淨下來了。
這一日,沈珍珠做了些蕃薯粥,足足做了一大桶。提去新房子那邊給他們蓋房子的青壯年吃,他們都是和光廷一起長大地,也是沈珍珠看著他們由孩童長成了翩翩少年。山裡的少年很淳樸乾淨,沒有心眼,什麼都是直來直去的。李光廷最是油嘴滑舌,自從知曉了自己和成昭的關係之後,老是開自己的玩笑,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喲。師母來了,師母給我們送吃地來了,兄弟們啊,快來快來!」沈珍珠和方小玉前腳剛到,李光廷便陰陽怪氣地叫了起來,其餘的小伙子也跟著起哄,放下了手中的活兒湧了過來,一起喊著師母辛苦了,卻是把沈珍珠給臊紅了臉。
「小玉,你來幫他們盛吧!」沈珍珠輕輕地笑了笑。將勺子遞給了方小玉。方小玉一邊用勺子敲了李光廷的額頭一下,哼了一聲:「就你這小子嘴甜,那麼會吃。怎麼樣了?功夫有長進了沒有,待會陪你姐姐我去切磋一下。過幾招如何!」
「那還不是小意思嗎?有師傅這樣萬中無一的高手,一定就有我這樣萬中無一的徒弟。哼哼,過招就過招,誰怕誰啊。只不過我說好了,輸了的話你可別哭鼻子啊發脾氣啊!」李光廷一臉的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地看著方小玉。
「少來,老娘我還怕你不成?要是你打不過我怎麼辦?哼,那就罰你親隔壁劉家女人地女兒胖妞一下。怎麼樣?」方小玉切了一聲,這個小子,還真是猖狂,太目中無人了吧。其他人卻是被方小玉這一番話給逗樂了,跟著開心地起哄:「小玉姐,我們支持你。一定能夠打贏光廷的。我們想看光廷親胖妞!」
「喂,你們這幫傢伙一點義氣也沒有。我求了師傅教你們武功,你們就這樣報答我這個老大的嗎?太不夠意思了吧!」李光廷白了他們一眼,這幫流氓,就想著看自己笑話,要他親胖妞,靠,還不如一頭撞牆上撞死算了。
「老大,話不能這樣說啊,這跟義氣沒有關係。胖妞可是垂涎你好久了,你就小小地滿足一下人家,親她一口,又不是什麼壞事,佔便宜的還是老大你啊!」大順哈哈地笑道。
「大順,你小玉姐姐我一定滿足你這個要求,待會一定打得這小子滿地找牙。」方小玉叉了叉腰,一臉豪爽地看著大順。「最毒婦人心,一點也沒有錯。小玉姐你沒有男人,也不能這樣編排我這未來大唐的棟樑之才啊!」李光廷忿忿不平地說著,豈有此理,這方小玉是什麼心態嘛,想起胖妞那一身的肥肉,他就一陣狂汗。
「你這個混球小子,我現在就打得你滿地找牙,接招吧!」方小玉哼了一聲,居然說她是最毒婦人心,她可是天下第一清醇小女人哎,這個李光廷,真是欠揍。一邊說著,已經飛縱出去,右手一伸,中指一併,向著李光廷的眼睛戳了過去。李光廷面色一變,丟了手中的碗,身子往後一偏,向後飄飛,兩人在屋子前大打出手。
沈珍珠好笑地看著這表姐弟兩,搖了搖頭,悵悵地歎了口氣,小玉還是這麼爭強好勝。眼前的場景,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繡球招親的場面上,那個時候小玉可是生龍活虎,非賴著郭子儀不可。看著小玉這般豪爽地性子,沈珍珠心裡想著,安祿山對她做的那些事情,她應該已經放下了吧。不知道老郭會不會和那個男人一樣,都把這些曾經為他們付出一切的女人拋諸腦後了。
側頭,看著成昭已經從屋頂上下來了,正向著她這邊過來了。沈珍珠會心一笑,端了一碗粥過去,遞給了成昭,二人找了一處清涼的地方坐了下來。
「辛苦你了!讓你一個人蓋房子,我什麼忙都幫不上!」沈珍珠微微一笑,靠在了成昭地肩頭。「再辛苦也是值得的,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何況,不是還有這麼多徒弟給我們幫忙嗎?珍珠。這房子你喜歡嗎?」成昭淡淡地笑了笑,那個冰山一般的男子,在沈珍珠潛移默化之下,已經不再像以往那般酷冷倔傲了。
沈珍珠回頭看了一眼那已經裝飾得差不多的新房,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喜歡,很喜歡。我知道,這裡地每一磚每一瓦都是你的心血。成昭,謝謝你,你真好!」
「只要你喜歡就好了!」成昭點了點頭,微微地笑了一下。「哎,別動。」沈珍珠忽然道,一邊掏出了手絹。在成昭的右臉上輕輕地擦拭了一下,「有些髒了!」
成昭的心底一熱,有些感動地望著沈珍珠,這個細膩柔情地女子,這個讓他魂牽夢繞地女子,這一刻,她是真真的屬於自己了麼?她的心裡,是否已經完全地放下了那一份感情了。
「珍珠,我有事情要問你!」成昭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口氣中有著一絲隱隱的憂愁。「什麼事情啊。這麼嚴肅?」沈珍珠有些惑然地看著他。「你以後會離開我嗎?」成昭淡淡地道,低著頭,悵悵地吁了口氣。
「離開你?我能離開你到哪裡去?怎麼了啊,你。你是不是後悔和我在一起了!」沈珍珠有些詫異地望著成昭。「沒有!」成昭果斷地回答著,仰起頭,眸子裡閃過一絲厚重地蒼涼,「我是怕你會後悔!後悔和我在一起了。」
「這個真不像你地作風啊,你幹嗎問這些啊。我後悔什麼啊,我怕你後悔才是。你本該有更好的選擇地,卻一點也不嫌棄我的過去,這麼包容地接受了我。還對無恨那麼好。知道嗎?你來了之後,我的生活也光鮮了不少!這兩個月來,我過得很充實,很快樂!」沈珍珠依偎在成昭的懷裡,一邊在他的胸口裡吹著氣。
「珍珠,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了我。我。我做了一些對不起你的事情,對你說了謊話!你。你會原諒我嗎?會不會還會留在我身邊?」成昭面色有些微微的沉重,語氣顯得別樣的傷感。「你今天是怎麼了啊,無緣無故地問我這些?你,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說了什麼謊話啊!」沈珍珠皺了皺眉毛,狐疑地看著成昭。
「我…」成昭面色一陣緊張,眸子裡多了一絲貪戀。還是不要告訴她了吧。如今珍珠好不容易和自己相守在一起了,為什麼還要去跟她說起李豫了。只怕李豫的心中,早就沒有了珍珠,江山與權勢,永遠都比美人來得重要。他們好不容易才有地這些安寧日子,為什麼要讓李豫這個名字掃了他們的興了。李豫擁有的已經夠多了,而自己,卻只有珍珠一個了。
「沒事,我只是隨便問問。忽然間想了起來,那一次我故意在他面前對你做出那樣的事情,才會讓你們決裂,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怪我!」成昭微弱地笑了一下,語氣裡帶著哀哀地傷感。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沈珍珠吁了口氣,聳了聳肩膀,「這些我早就忘記了。五年了,還有什麼放不下啊。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能夠清楚地看清楚他的為人了。他一直虛情假意地對我,虧得我還對他死心塌地!我這個人好像很容易被人騙哦,以前被尺子騙,後來又被他騙。我相信你,你一定不會騙我的。因為你不是那樣的人,為了我你可以放下所有的江湖恩怨,家族仇恨,你和他們不是同類人!」
「珍珠,謝謝你這麼信任我!」一席話卻是說得成昭的心裡有些澀澀地難受起來,他雖然對權勢名利不在乎,可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對她的愛。成昭緊緊地擁著沈珍珠,唯恐一眨眼珍珠就從他的眼前消失了。直到很久之後,沈珍珠才明白今日成昭地這一番話卻是別有所指,她也明白了他的擔心和恐懼。那一刻,她也看開了,所有的一切糾纏,都不過源於一個情字。也許,他們從來不曾相遇,也許,紅西村的安寧可以一直這麼繼續下去,往後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