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慕雲去了病房,把他安頓好了,黎欣薇這才一個人朝樓下去辦理住院手續。去的路上,她還是給歐陽赫打了電話,這件事非同小可,絕對大意不得,所以現在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什麼?慕雲病情復發了?」歐陽赫大驚,「你們現在在哪裡?」
「xx醫院。」
「你先別急,在病房裡等著我,我馬上就來。」掛了電話,歐陽赫也不顧現在是處於什麼緊急情況,扔下東西就走了。
什麼事都沒有慕雲和黎欣薇重要,現在他一門心思都在慕雲身上,哪裡還去在意公司那些事情。
到了醫院的時候,黎欣薇已經辦理好了住院手續,正守在慕雲的身邊。剛才醫生已經給他打了一陣,可是燒還是一直不退,她此刻也是擔心不已。
歐陽赫著急的走進去,慌忙的看了看慕雲,「現在怎麼樣了?」
「還是沒有退燒,醫生說要盡快做手術,現在必要要提前做骨髓一直了,可是寶寶還沒有出世,赫,我該怎麼辦,怎麼辦?」黎欣薇痛哭起來,整個人都已經昏昏沉沉的了。
「別擔心,一切都有我在,我會處理好的。」歐陽赫拍著黎欣薇的肩膀,其實他又何嘗不擔心著急。
只是,在這個時候,他必須堅強起來,黎欣薇大著肚子,自己都需要人照顧,千萬不能讓她也出什麼意外了。
黎欣薇點了點頭,擦乾了眼淚,這個時候不是她懦弱的時候,她不能再給歐陽赫添亂了。現在的他忙的焦頭爛額,公司的事情還沒解決,慕雲又病倒了。她有時候真的很恨自己的沒用,為什麼就一點忙都幫不上呢?
歐陽赫讓黎欣薇坐下休息,自己則到醫生那裡詢問情況。
「這孩子的病情不容樂觀,我已經看過他以前的病歷情況了。現在必須馬上做骨髓移植,不然真的就很危險了。對了,你們找到合適的配對的骨髓了嗎?」
「沒有,一直都沒有找到,所以我和我太太才決定又要了一個孩子,用這個孩子的臍帶血。可是,現在我太太肚子裡的孩子還七個半月,根本就還沒有辦法做手術,難道就不能想想其他辦法了嗎?」歐陽赫心中一緊,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一直運籌帷幄,掌控局勢的他,居然也出現了少有的不安和慌亂。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令他很沮喪。他縱然有通天的本事,也沒有辦法在閻王爺手上搶人啊。
醫生聽了他的話,也陷入了兩難當中,「骨髓配對的話,同胞弟妹的臍帶血是最好的,可是你太太現在才七個半月,根本就還不能生產。可是,你兒子的病情卻是刻不容緩的,如果找不到合適的骨髓做手術,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你是醫生,救人不是你的職責嗎?什麼叫做無能為力,這是你一個醫生該說的話嗎?」歐陽赫突然大吼起來,顯然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樣的家屬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他們也能理解病人家屬的心情,可是如果這個世界上醫生都能只好所有的疾病話,那麼人類也就不會有生老病死這樣的輪迴了。
「先生,你還是想想辦法在哪裡尋找適合的骨髓,現在這個時候,你就算拆了我的辦公室,我也只能說一聲抱歉。」
歐陽赫大吼之後,才知道自己剛剛有多麼的失態,可是那憤怒和無奈的表情依然還在。他猛地上前拉著醫生的衣領警告道,「你一定要治好我兒子,否則我就拆了這家醫院。」
對於歐陽赫這蠻狠的態度,醫生也是憤怒不已,「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有你這樣的家屬嗎?」
「我就是這樣。」歐陽赫鬆開手,轉身就走出了醫生的辦公室。
他站在走廊裡,雙手緊握成拳,一下一下的打在牆上。慕雲的病一直都是歐陽赫最害怕面對的,現在他卻也不得面對了。
黎欣薇站在不遠的地方,看到歐陽赫那沮喪的樣子,她心裡也猜到了,看來慕雲的病真的已經很嚴重了,不然歐陽赫不會這個樣子的。
現在要怎麼辦?
她狠狠的咬著自己的下唇,轉身朝著樓下的婦產科走去。
「醫生,七個半月的胎兒可以做剖腹產手術嗎?」
「你沒發燒吧?」婦產科是個女醫生,對於黎欣薇的話,她很是震驚,「七個半月的胎兒怎麼可能做破腹產生產呢?你這媽媽是怎麼當的啊?你難道都不管孩子的生死了嗎?」
「你需要回答我行還是不行就可以了。」黎欣薇態度異常堅決。
「不行,你這樣當媽的怎麼這樣啊?」醫生也怒了。
「我的另一個孩子,現在還躺在病床上,等著我這個孩子的臍帶血救命。如果沒有這個,他現在就要死了,你說我救哪一個?」黎欣薇悲憤怒吼,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你……」醫生當然也震驚了,她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居然有著這樣的爆發力。
在自己兩個孩子之間做選擇,這對一個媽媽來說,是何等的困難?
她也是一個做母親的,她當然知道那種痛苦,一時間,她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黎欣薇勇敢的擦掉眼淚,走到那個女醫生的面前,拉著她的手緩緩的跪在了她的面前,「醫生,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只想保住我孩子的命,就算要是我死,我也願意。」
「你快點起來。」醫生趕緊扶著她站了起來,「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剖腹產的孩子至少也要滿八個月才可以,不然,你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就有可能保不住了,你明不明白?」
「怎麼會這樣?」黎欣薇再次哽咽,兩個孩子都是她的心頭肉,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根本就無從選擇。如果救了這個失去那個,那麼她一樣會生不如死的。
「你先去找你孩子的主治醫生問一問,看能不能暫緩一下手術,等你懷到八個月的時候,我們再給你做詳細的檢查,確定孩子可以生產了,我們再幫你剖腹,你看怎樣?」
「那不是還要等十五天嗎?」十五天說長也不算長,可是對於一個生命垂危的人來說,可是相當漫長的。
這十五天裡,慕雲隨時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險,每過一分鐘對黎欣薇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謝謝你醫生。」黎欣薇默默的走了出去,背影帶著心酸,帶著孤寂和落寞。
她別無選擇,也無從選擇。
回到病房的時候,歐陽赫已經在裡面了,看到黎欣薇回來,他趕緊迎上去,「你剛才去哪了?我到處找你?」
「我去了婦產科,現在已經沒事了。」
看到黎欣薇那悲傷的樣子,歐陽赫心裡更加難受了。他沒有問她去做什麼,也已經猜到了。他和黎欣薇一樣沒有辦法做選擇。
「慕雲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你已經累了這麼久了,肯定還沒有吃東西,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來。」歐陽赫強露出一點笑容,盡量做出一副淡然的樣子。
「還是我去吧,一會慕雲要是有什麼事,我又要亂了。只是去買點吃的而已,我可以的。」
「那好吧,你小心點,快點回來。」歐陽赫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慕雲的情況很危險,隨時都有突發狀況,黎欣薇要是遇到了,肯定會急的不知所措。她大著肚子又不方便,所以只好選擇讓她去了。況且,他看到黎欣薇那個樣子,知道她也需要冷靜一下。
對著歐陽赫點了點頭,黎欣薇這才走出了病房。她是想找個地方好好冷靜一下的,雖然這個抉擇很難,很難,可是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她也還是必須要做出選擇的。這是她必須要面對的問題,所以她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走出了住院大樓,她沒有去買吃的,而是在醫院的草坪裡找了一個長椅坐了下來。看著草坪裡那些穿著病服的小孩子們,他們每個人都是面色蒼白,身軀瘦弱,好像一碰就會碎的瓷娃娃。每個人都有著他的命運,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正如她的慕雲,生下來就要承受病魔的折磨。而她肚子裡現在這個孩子,他出生的使命就是為了挽救哥哥的生命的。
對於慕雲,黎欣薇有著虧欠,因為他一生下來,她就離開了,根本就沒有給孩子任何的母愛。她欠慕雲的不僅僅是這五年,而是他從出生到現在的每一個驚喜的瞬間。他幾個月長牙,多大會走路,會說話,他第一次發聲是叫的爸爸還是媽媽。這些她都沒有看到,而且,在他承受病痛的時候,她也沒有守在他的身邊,陪著他,保護他。對於這些,黎欣不止自責了一百次,可是再怎麼自責也都是徒勞。
現在,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原本不應該有他的存在的。他的到來就只因為他可以拯救哥哥的生命,他不是在她和歐陽赫想要孩子的情況下來臨的。而是帶著使命,帶著責任到來的。對於這個孩子,雖然他還沒有出生,可是黎欣薇就充滿了罪惡感。所以現在面臨這個兩個孩子的捨去,真的比殺了她都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