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我覺得我的小天，是天底下最帥最可愛的孩子，可是……他再也聽不見媽媽告訴他，說他很帥，說他其實很像他的爸爸了，再也聽不見了！」
傅凌博終於將目光落在了佟妍的臉上，看著她，看著她淚流滿面的臉頰，他的心早已痛得麻木，痛得沒知覺，縱然看見她這樣，他都心疼不起來了。
他又轉眼望向窗外，淡淡地說：「如果那天，你讓他跟我走，如果那天，你不是嫁給別的男人，如果那天，你多一個心眼注意到他，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喉結滾動著，心裡的感覺又澀又酸又難受，難受得五臟六腑似乎都擠成了一團。
他哽咽著，「可惜，沒有如果，可惜，天底下沒有那種叫後悔藥的東西，可惜，他再也回不來了！」
聽著他淒涼又悲痛的話語，低沉又沙啞的聲音，她輕輕閉上雙眸，眼淚又流下一行。
「我知道，所以我跟你道歉，是我對不起他，我不奢望能夠得到你的原諒，我只希望，小天去了另外一個世界，能夠過得更快樂，更幸福。」
半響，傅凌博答非所問，「聽說，那天你還沒有答應沈弈，事情就已經發生了？」
「是。」
「那你現在住哪兒？」
「他家！」
「就算用兒子的死來阻止你嫁給他，沒有成功，你還是執意要這樣嗎？」
「小天的是死，是個意外，跟我嫁給沈弈沒有關係。」
「那你不覺得這個意外很巧合嗎？」
佟妍忍不住瞪向傅凌博，「所以只是巧合，不是天意。」
「巧合跟天意有什麼區別？」傅凌博也瞪著她，眸光赤紅，面色寒冷，咬牙切齒。
「傅凌博，你的意思是蒼天在利用兒子在阻止我成為別個男人的女人嗎？你的意思，小天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嗎？」
「你說呢？」
「沒錯，是我造成的，我那個時候要是讓他跟你走，或許事情就不會發生，我要是不跟阿弈結婚，或許他就不會去教堂，不去教堂也就不會發生那場車禍，可是，我告訴你，這跟我和沈弈結婚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為什麼卻偏偏在你們結婚的當天出事，沒有關係為什麼在你準備答應他的時候出事，這麼多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想狡辯什麼？佟妍，你答應我的，你說過的，幾天後會把他送給我，會親自送到我面前，可是你都做了什麼？兒子就是你一手扼殺的，你還想狡辯什麼？」
她再也沒有力氣跟他爭辯，她也承認，兒子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可是這真的跟她和沈弈結婚沒有關係。
她踉蹌一步，跌退去坐在身後的沙發上，再也沒有力氣跟他多說一個字。
傅凌博仰著腦袋，一行淚也悄悄的順著他的眼角滑落了下來。
他走過去坐在她旁邊，仰著頭靠在沙發上，眼睛是閉著的。
「你知道嗎？當我知道我有這麼大的一個兒子時，我心裡有多激動，有多興奮嗎？」
「我給他買了好多東西，等到有機會的時候，親手送給他。」
「我渴望聽到他喊我一聲爸爸，我渴望抱著他到處去遊走，把他騎在我的肩膀上，我給他當馬兒，讓他跟同齡的小朋友一樣，都擁有父愛，都擁有爸爸的安全感。」
「可是，這些，都在你嫁給沈弈的當天，毀滅了，什麼都毀滅了，你親手給我的希望，就這樣，又被你親手殘忍的毀滅了！」
「佟妍，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嗎？」
佟妍癱瘓在沙發上，無力再回他的話。
他繼續保持那個姿勢，淡淡開口，「我好想掐死你，好想帶著你一起死，然後去另一個世界，尋找我們的孩子，不要留他一個人孤單。」
佟妍閉著眼睛，由著淚水不斷的往外掉。
她允諾他的話，整個人完全沒了理智，視死如歸，「好，那我們就一起去吧！」
說完，她軟弱的靠在沙發上，唇角在開始慢慢地溢出鮮血，驚艷得叫人覺得刺眼。
傅凌博睜開眼睛看到她唇角在不斷湧出鮮血的時候，他一怔，坐過來抱她入懷，「佟妍，佟妍……」
佟妍微微睜開雙眸，開口就是血，「我們一起走，不要留小天一個人孤單，好不好？」
她咬舌？
這是傅凌博的第一反應，他猛然掐住她的脖子，嘶聲大喊，「佟妍，你住口，我不許你這樣，你住口佟妍。」
他突然慌了，慌得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虛弱的躺在他懷裡，強擠出一絲笑容送給他，「凌博，我們一起死吧，為了小天，為了彌補你我曾經所犯下的錯，一起……死吧！」
「不……不……佟妍……佟妍……」
「我好冷，好冷，小天，媽媽想你，小天！」意識到她沒有在繼續咬下去了，口中不斷的呢喃著一些話，傅凌博俯身去聽，聽清楚了後，他雙臂收得更緊，緊緊的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不冷了，不冷了，我抱著你，就不冷了！」
「小天，媽媽想你，小天……」
傅凌博心疼的俯下身，親吻上佟妍滿是血漬的唇，輾轉反側，一邊又一遍。
不知道什麼時候，套房門口站著一個人，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心碎了滿地。
許久，那個男人轉身，離開。
開著車，車瘋狂的疾馳在車流裡，快得叫人毛骨悚然。
耳旁一直喔喔的不知道在響著什麼，他只記到眼前看見的，那個男人，抱著她的新婚妻子，倆人輾轉反側的擁吻在沙發上，那麼安靜，安靜得只有他們兩個人粗重的喘息聲。
他的心臟好痛，痛得像被火紅的烙印覆蓋上去的一樣，還能聽到心肉被火燒的的呲呲聲，猛然間，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灑了方向盤以及他的滿手都是。
車，猛一下撞上高速公路的護欄停了下來，隨即發出『嘀嘀嘀』的呼救鳴笛。
那個男人滿頭鮮血的趴在方向盤上，眼前看見的，還是沙發上纏綿悱惻擁抱在一起激吻的兩個人。
他只想問一句，「妍妍，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