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沁……」淒厲絕望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山洞，氤氳的霧氣忽然間變得異常濃郁起來，像是流動的漿液，一直逶迤到石塔頂端。
一聲尖叫過後的瑤瑤早已昏厥過去，凌亂的髮髻沾染了霧氣，濕漉漉地貼在她沒有血色的俏臉上。
遠處兩道模糊的身影相對而立。
「思思，我好像又看到年輕時的我們了。簡直如出一轍，不知道他們的結局又會如何？他們的路還很長，但願不要重蹈覆轍。哎……不死不活的情侶有我們一對就夠了，再多一對，恐怕連明月都要對這個世界絕望了……」俊美男子凝視著紅衣女子，說起話來卻像是在喃喃自語。
對面的紅衣女子依舊是沒有任何表情，仔細看過去，甚至連雙瞳都是空洞無神。
「哎……一人分飾兩角果然是很累啊。王沁嗎？有意思，居然能為一個普通朋友做到這一步，雖說那是幻境，可感覺畢竟是真實的。不簡單，既然如此，我就來幫幫你吧，也算是完成一樁未能實現的心願。霧月幻境，解！」
王沁頭暈腦脹地醒過來，拚命地搖晃著頭，耳邊還迴盪著瑤瑤尖聲的吶喊。「啊……怎麼回事？我好像爬上了一座石塔，渾身都被割破了，最後還跳到岩漿裡去了……」迅速爬起來的王沁匆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毫髮無損，衣衫也並未被割裂。除了之前瑤瑤大小姐給自己的一巴掌，到現在好像還有些余腫未消。其他的似乎都沒有變化，難道只是個夢境，但那種絕望無助，生不如死的感覺卻極為真實，到現在還讓他有些心有餘悸。
「對了？瑤瑤呢？瑤瑤！」王沁想了半天也是不得而知，突然想到被吊在石塔上的瑤瑤，便開始四處搜尋起來。
此時，山洞裡濃郁的霧氣減弱了不少，似乎是重新回到了黑暗前的狀態。「難道真的是幻覺？從那個前輩發怒的時候開始的嗎？」王沁邊走邊想，越發覺得這個破地方透著說不出的詭異，自己進來的時候還是上午，感覺只經歷了兩個時辰，按道理講現在應該是正午時分，可現在的天色看起來已經是人定了。
原先的石塔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之前的那座空間石陣，四塊月亮石仍舊散發著皎潔的光芒，在淡淡霧氣的折射下朦朦朧朧的，就像渴睡人低垂的眼眸。行色匆匆的王沁圍著石台轉了一圈，並未發現瑤瑤的身影，他開始焦躁起來，目光轉向略微有些陰暗的水潭。
「瑤瑤！好像四處都沒有，難道又掉進水潭裡了嗎？不想了，再進去看看吧。」王沁有了三次入水的經驗，顯得嫻熟了許多，這一次他脫下了長袍，跳進水潭中。「撲通撲通」王沁顯然也是個游泳的好手，在水中行進時像游魚一樣靈活自如，幾個呼吸之間，人已經游出了六七十米。
陰暗冰冷的水潭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水藻味，偶爾吹來的山風在水潭中留下皺褶的波紋，與王沁游泳時激起的水紋碰在一起後緩緩消融。
「那個藍色的？瑤瑤！」在水中呆了近一刻鐘的王沁終於發現了瑤瑤的身影。一番忙碌之後，王沁把她從水潭中抱出來，放在了自己的長袍上。
「咳咳……」瑤瑤輕輕張開了眼睛，迷茫地望著王沁。突然，她呆滯的眼眸中迸射出難以形容的異彩，不待王沁反應過來，已是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以後便放生大哭起來。
「王沁！嗚嗚……你真的死了嗎？不要死好不好？」
「額，這個……好了，別哭了。」王沁聽到瑤瑤的話頗感無語，這個大小姐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還沉浸在剛才的夢境之中。但是自己被她摟住了脖子，吻了一下面頰，一股少女特有的幽香撲面而來，再加上她臉上滑膩的肌膚貼在自己脖子上帶來的前所未有的美妙觸感，這一切都讓王沁這個未經人事的少年有著心猿意馬，戀戀不捨。他索性不提醒她，只是這樣任由她抱著自己。
「你怎麼不說話？哎？啊……你……你沒死嗎？我死了嗎？這這這……怎麼回事？難道剛才是在做夢嗎？」哭了一會兒的瑤瑤忽然反應過來，鬆開了雙臂，把手搭在王沁雙肩，大眼睛裡滿是疑惑的盯著他。
「啊？……這個……剛才應該是個幻境吧。你看到的其實都是不真實的，我並沒有死。那些污泥，鐵蒺藜，毒液，罡風還有岩漿都是幻境中的假象而已。」王沁感覺到瑤瑤的手臂放鬆了自己，不由地感到一陣失望。
「哎？那不是夢境？所以雖然那些東西都是假象，但是那個時候的你我都是真實的。對嗎？是這樣嗎？」瑤瑤還是緊緊抓住王沁的雙肩，焦急地詢問著。
「哈哈哈哈！沒錯，幻境裡發生的一切其實不完全是假的，當然，如果我不解開的話，那一切都將是真的，包括你們的生死。」正在王沁二人面面相覷的功夫，一道身影忽隱忽現地漂浮在霧中，繼而在一瞬間化虛為實，負手而立在二人身旁。
「前輩，我再也不要好東西了。」
「前輩，剛才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哈哈哈哈……說起來，算是我對不起你們吧。我想試一試王沁有沒有資格得到我的傳承，也想讓你們明白今後的路到底有多痛苦。王沁嗎？有意思，居然可以為她做到這種地步，不錯，真不錯。」俊美男子回過頭來望著王沁，臉上的笑容有種讓人為之沉醉的感染力。看得出來，王沁在幻境中的種種表現讓他這個吹毛求疵的人也是無話可說。
「謝謝前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幻境應該就是從黑暗開始的吧？」王沁畢竟是少年心性，受到了男子的誇獎，內心也是有些小得意。
「沒錯。幻境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這麼多年來，能通過我幻境考驗的人寥寥無幾。你並不是其中最優秀的，卻算是最單純的。我決定給你一些東西，相信不會讓你失望的。還有，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們來過這裡。以後的路，都要靠你自己了，可不要忘記你對這位小姑娘的諾言啊。」
「是！晚輩一定謹記教誨。」王沁看了看旁邊呆呆愣愣的瑤瑤，鄭重其事地抱拳向男子敬禮。
「前輩，萬一他食言呢？我要怎麼教訓他？有沒有對付他的辦法，可以教教我嗎？」瑤瑤愣了半天，似乎剛瞭解狀況，一聽沒自己的份，趕緊向男子索要東西。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期待，若不是眼前的男子實力太過恐怖，她恐怕都要上去拉住他的袖子了。
「哈哈哈哈！那樣的考驗他都能通過，難道還會食言嗎？不過，既然你開口了，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有樣東西我要單獨交給你，不要讓他知道。」說罷，男子袖袍一揮，一道流光竄入瑤瑤手中。
「快給我看看！」王沁聽到二人的對話，發覺那件物品似乎對自己不利，趕緊伸手要去搶奪。
「不給不給！你想搶劫啊？死王沁！」瑤瑤也是個鬼靈精怪的主兒，早就把東西綽在手裡，雙手迅速背在身後，讓王沁搶了個空。
「王沁，你難道不想要自己的好東西了嗎？她那件物品可遠遠比不上你的哦。」男子看著這一對年輕人嬉笑怒罵的模樣，不由地心態也是變得年輕了許多，眉宇間閃爍著濃濃的笑意。
「額，好吧。謝謝前輩賞賜了。」王沁撲了個空，又奈何不了詭計多端的瑤瑤，只好訕笑著縮回了手。
「這是剛才那頭魔獸的精血，雖然只有三滴，不過對你來說也是足夠了。看得出來，你就快突破元士了，到時候用上一滴，可以助你洗骨伐髓，對你日後的修煉也是有極大的益處。還有這個，這是我的獨門元技乾坤法相，以你目前的實力恐怕只能凝聚出一道願景，不過對付同齡人的話綽綽有餘了。最後一件是一本功法秘訣，一種可以煉化魔核的功法，極為霸道，修煉起來異常痛苦，以你的性子倒是可以試一試的。」男子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手中的物品，一個水晶瓶，兩卷經書，之後就將其交給了早已迫不及待，蠢蠢欲動的王沁。
「多謝前輩了。」
「嗯。這三件寶物都是彌足珍貴，你千萬不能洩露出去，更不能讓居心叵測的人得到。這精血你收好，至於這功法和元技，只好再委屈你一次了。」
「啊？什麼？啊……」王沁聽到這話，心中頓感不妙，然而不待他反應，兩道紅光已射入他眉心。一種頭痛欲裂的感覺使得王沁渾身血氣極速上湧，緊接著大腦一片空白。幾個呼吸之間，王沁恢復了正常，而後一臉狂喜，再次對著男子抱拳敬禮。
「恭喜你了，王沁，以後要努力修煉哦。」瑤瑤得到了那件神秘的物品之後，歡喜之情溢於言表，伸出玉手在王沁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嘿嘿……大小姐，能不能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王沁一臉討好，圍著瑤瑤繞來繞去。
「嘿嘿嘿嘿，不行，想都別想。」瑤瑤大小姐並不買他的賬，早已將那件東西收了起來。不過從她狡黠的大眼睛中依稀可以看出，那肯定是件令她極為滿意的東西。
「到此為止吧。我呆了這麼久，能夠見到你們，實屬緣分。今後的路就要靠你們自己了，如果有一天，你們真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就來這裡找我吧。不過，我可不希望你們有這一天。對了，王沁，我還有一事要拜託你。」
「前輩請講，王沁願效犬馬之勞。」
「其實，這件事，算是我的不情之請。五年前，有個小女孩來到此地，她同樣經過了考驗，說起來性子比你都要堅韌。只不過，因為她的身世極為可憐，所以想請你以後也要好好照顧她。這不是你的責任，如果有難度的話，你可以……」
「不，前輩，王沁願意代前輩照顧她。」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當初流雲帝國被滅，她算是逃亡到這裡的。所以我叫她流雲，她現在應該也在帝都。如果遇到了，還望你可以好好照顧她。哎……山河破碎，晚風飄絮，身世沉浮，雨打殘紅。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就拜託你了。好了，我送你們出去吧。」男子見王沁一口答應，緊皺的眉頭也是舒展開來，望向王沁的眼神越發溫柔。
「前輩……」不待王沁二人反應，山洞內又是猛然一片黑暗，緊接著一片強烈的光芒映照在二人臉上，使得他們睜不開眼睛。
「好像又回到這裡了。」王沁適應了強光之後，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山洞外的瀑布旁。此時的太陽已經到了水杉樹頂，投射在瀑布上的光芒營造出一條絢爛的巨大彩虹，一端從瀑布鑽出，另一端逶迤到天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