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她是什麼？
星光再燦爛也只是星光，透過玻璃映射，遠處一片模糊，到了近處才勉強可以看的清楚。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面色蒼白，柔順的長髮到肩膀，梳著整齊的劉海，紅色的眼睛裡有嗜血有渴望也有害怕，兩個虎牙外露，下巴一片乾涸的血跡，胸脯起伏，微微喘息，短短的幾步路讓她累的不輕。
白色連衣裙式睡衣雙袖小臂處破破爛爛，雙臂密佈牙印和血跡，從那種細小的牙印可以判斷，這是她自己咬的。
「似乎是餓的不輕。」
但是那血跡不是鮮紅色，而是不詳的墨綠色，那是喪屍血才有的顏色，
「救還是不救，這是個問題。」
趙風對主動和被動的資敵向來沒有興趣，對待明面上的和潛在的敵人要一巴掌拍死，省的以後麻煩。
可那雙細小的手臂還在不停流血，流淌了一路，綠色的血滴在雪白的地毯觸目驚心，揉亂的天鵝絨被子下，一片雜亂的棉絮，很多很多棉絮被墨綠色的鮮血浸染，難怪剛才趴在床上居然沒有任何凸起，原來無論是被子還是褥子，被血浸染的棉花已經少了一大半，少掉的部分肯定早就進了她的肚子，空出不小的位置。
不可遏止的心軟了，這是一個只想填飽肚子艱難求活的小孩子而已，自問實在是不忍心下手拍死。
指著鋼化玻璃比劃打開，一米五左右的扳手對還不到一米的小姑娘顯然是個很大的挑戰，身體很虛弱跳不起來，光滑的鋼化玻璃沒有著力點爬不上去，整個房間沒有凳子，寫字檯和衣櫃做成了一個整體，也是坐在地毯上才能正常使用，那麼一大張床顯然不是跳都跳不起來的小姑娘能搬得動的。
小姑娘扶著牆艱難挪動到門口，撫摸著門鎖，躬下身不停流淚，最後似乎獲得了某種信念的力量，挺起身，沖窗外的人搖搖頭，打算重新鑽回那張外表光鮮，內裡破爛的大床。
看得讓人心疼。
趙風攀在五樓的防盜窗鋼鐵欄杆，一直在觀察這個變成喪屍的小姑娘。
「最多十歲，就知道想辦法，有清晰的智慧反應，能夠分辨好壞，那就應該不至於……造成太大危害……，我是不是和老哥一起太久了，也有了救世主的壞習慣？為了大多數人就要犧牲少數人，唉……」
小姑娘驚喜發現窗外的人脫掉手套，用指甲在窗上劃了一個圈，輕輕一按，一塊圓形玻璃脫落，然後從背包裡摸出許多零食和一罐汽水，從這個小圈丟進屋子。
趙風心情很複雜，小姑娘雙臂攀著牆還沒有看出問題，拆封塑料密封袋就顯露出遲鈍和不聽使喚，一定被她自己咬斷了神經，隨著不斷進食，雙手愈發靈巧，蒼白的皮膚回復粉紅，破爛的衣袖下傷口已經止血。
小姑娘吃飽喝足了，雙方隔著玻璃相互對視，一方溫厚中透著謹慎，一方小心翼翼中透著好奇，終於，趙風敗下陣來，畢竟是一個小孩子，以成年人的思維方式去思索小孩子的行為，不合適。
小姑娘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開心的後退一步，扯睡衣兩邊屈膝行禮。
趙風雙手各抓住一根三隻指頭粗的鐵桿，向兩邊一扯，就留出足夠全身進入的空間，從小圈裡伸進手打開窗戶，一躍而入。
「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似乎想起了什麼，急忙跑到小桌前，拿起一個寫字板寫寫畫畫，轉身踮腳，兩手高舉，上面寫著：
「大哥哥你好，我叫樂兒，今年十歲，樂兒從小不會說話，只能聽，謝謝你救了樂兒。」
很工整很漂亮的字體，最後劃了一個燦爛的笑臉做為句號。
「不用謝，我叫趙風，你的父母呢？」
「樂兒也想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樂兒好想爸爸媽媽呀，可是媽媽臨走之前不許我打開門，不然他們就不會回來。」
「知道為什麼，你的血是綠色的嗎？」
「不知道哎，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很久以前，媽媽說過，這是餓的，大哥哥你還有吃的嗎？樂兒好餓好餓。」
「是不是越看大哥哥就越餓？」
「唔，好像是的，好像……」
「好像想連大哥哥一起吃掉？」
「……才不是呢，樂兒才不會那樣！」
「這樣裝著累不累？」
「……」
「憑你的智商應該能容易就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沒時間你玩這種幼稚園遊戲，走，或者留，選吧，別拿你媽說事。」
趙風輕身經歷過，所以很清楚，自己變成異能者後的第二天，腦海有多清明。病毒把身體素質和智商一起強化了，這個小姑娘從感知裡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她的力量等級，僅僅是比趙風稍弱一點兒而已，比趙成都強，卻表現的像個幼稚園兒童，只能說明她很害怕，想通過偽裝獲得照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什麼樣的病毒也不能連心理素質一併強化了，以有心算無心，很容易發現問題。
果然小姑娘的臉色立刻變了，從一個小蘿莉的臉上露出陰沉中夾著悲痛的面容，實在是讓人……
「風哥哥，你知道嗎，我等了媽媽整整一年，終於確定她永遠不會進來。」
「傻呀，憑你的力量，為什麼不去找她？一扇門頂個什麼用。」
「我能感覺到，她就在門口，當時很奇怪為什麼她不進來，儘管沒有怪物襲擊她，後來終於終於想明白了，原來媽媽早就自殺了，已經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生病的人。我還有什麼好找的？不過是隔著一堵牆而已，她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哈，我突然發現你是一個挺有意思的小蘿莉，我很喜歡你。要不要跟我走。」
「……嗯，我再也不想挨餓了，棉花好難吃好難吃，哥哥以後可不許欺負樂兒。」
…………
劉陽被嘩啦升起的捲簾門嚇了一跳，突然射入的明亮陽光比車間白熾燈要亮一百倍，瞇起眼睛努力適應，看到是個背著和她一樣大背包的小姑娘身著公主裙，雙手高舉，沉重的捲簾門頂在腦門，正好奇的盯著他，又被嚇了一跳。
「嗨，補充兵，我的越野車修好了？」
趙風一隻手把升起一半的捲簾門完全升起，小姑娘被吊到半空，另一隻手抓著小姑娘的脖子放到一邊，好像是把一隻小狗拎一邊，小姑娘立刻怒視洋洋得意的趙風，「我們說好的！」
「她……她……她……」
「你一緊張就結巴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了，你連長特別討厭這樣，她是倖存者，從對面那個超市救的，樂兒，過來……」
小姑娘不用他教，眉開眼笑的主動喊，「叔叔好，我叫樂兒！請多多關照！」
「你……你……你好，長官，她……她……」
「哦？你那微弱的感知感受到了什麼？沒錯，一個異能者，比你強多了，末世都來了，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是好大驚小怪的的，我說，你修好了幾輛車？」
「都……都……」
「叔叔你好可愛，樂兒好想咬一口。」
這回改成趙風轉頭怒視洋洋得意的小蘿莉，「我們說好的！」
早晨六點，營地一片蕭索，所有帳篷都被拆的乾乾淨淨，昨晚沒來得及搬運的食物全部被搬上車，五輛東風卡車引擎轟鳴，很奇怪其餘圍著一圈被拆到七零八落的破車。
地上三架柴油發電機上連著許多電線，倒入各個車體，似乎正在充電，地上一片黑色油污，難聞的機油味隔著幾百米就能聞到。
趙成和李義正在討論什麼，營地中架著鍋子，煮著一鍋湯，看見兩輛悍馬h2施施然到來，眼前一亮，這五輛東風卡車是木華聯年輕時候跑工地，那時候環境艱苦，老吉普總是出毛病，每個駕駛員都兼著維修工的角色，他在一旁多少學了點東西，從附近車上隨便拆點備件折騰兩下，嘿，能發動了，就是電瓶沒電，附近所有車的電瓶都沒電，這個沒備件可以換，只有重新充電。
趙成和李義就在討論這幾輛車的事情，木華聯純粹屬於瞎折騰，一番「維修」，拆掉的東西比裝上的都多，老東西年紀不小好奇心也不小，越拆越上癮，連液壓翻斗都想拆開看看。
誰也沒法保證這樣的車能開出去多遠，幾十號人被丟到荒郊野外被迫丟下物資步行，那樂子就大了。
兩輛進口悍馬比國產東風要難修的多，至少從國產車上拆的備件是很難用上的，這只能說明有了真正的維修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