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換人!」唐衛軒朝著三個倭寇大喊一聲,也不管對方是否能聽懂。
聽到唐衛軒的喊話,黑甲倭寇似乎笑了笑。返身走近草屋內,用刀尖在屋內當中的地面上似乎劃著什麼。
「他想幹什麼?該不會是一個換兩個,不肯和我們換吧」程本舉小聲嘀咕著。
不一會兒,黑甲倭寇似乎在地面上已經劃好了什麼,歪頭示意屋外的三人走近一些來看。
「小心有詐!」對倭寇們的陰險手段暗暗提防的三人,一邊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一邊押著那個倭寇傷兵,來到門前,朝屋內的地面上看去。
草屋當中劃了一條長長的線,正好把草屋一分為二,各佔一半。長線的一側寫著一個「明」字,另一側寫著兩個字「日本」。
這是什麼意思?楚河漢界?看來這些倭寇把自己的倭國自稱「日本」,好吧,管你自稱什麼呢。這楚河漢界的主意平心而論,倒也不差。若真能相安無事,那麼總比兩敗俱傷強不少。自己五個人的首要目的是帶回佈防圖,相比起來殺不殺眼前這四個倭寇,確實無足輕重。
也罷,就信這些倭寇一回。唐衛軒三人相互用眼神交換了下意見,既然一時也無法全殲這四個倭寇,只好先如此了。何況還要保證已經落到倭寇手裡的孫世祿和桂百枝的安全。
於是,唐衛軒朝著黑甲倭寇點了點頭,橫刀戒備著,帶著程週二人和手上的倭寇人質,走進了屋內劃有「明」字的那一側。
見唐衛軒三人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黑甲倭寇收起了自己的刀刃,然後示意把桂百枝先放了。
倭寇們居然主動先放了一人,唐衛軒看了看身邊的程週二人,示意自己這邊也放了那個倭寇傷兵。
「萬一我們放了人,他們不放孫通譯怎麼辦?」程本舉提出了自己的擔心。也是啊,如果倭寇們硬是扣住了孫世祿不放,那可如何是好。
「對啊,唐校尉,不能輕易相信這些倭寇!」老周也難得同意程本舉一回。
唐衛軒歎了口氣,看著二人說到:「那你們有更好的辦法嗎?」
程、週二人琢磨了一會兒,抓耳撓腮也沒想出個更好的辦法,只好聳了聳肩,攤開雙手道:「反正不能輕易相信他們。」
唐衛軒看著對面雙手血流不止、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孫世祿,一把提起了倒在地上的倭寇傷兵,推到了「分界線」的另一側。然後收起繡春刀,看著對面的黑甲倭寇。
接過己方受傷的同夥,黑甲倭寇笑了笑,揮手示意放了孫世祿。
看到對方還算有點兒誠信,眾人正想鬆一口氣,剛才倭寇中曾出言反對過黑甲倭寇的那人卻突然站了出來,說了些嘰裡呱啦的倭語,似乎對此非常不滿。
說著說著,竟持刀來到孫世祿身前,看樣子要欲行加害!唐衛軒的手立刻又握住了自己腰間的繡春刀,程週二人也是一同上前站在了分界線前,隨時準備再度「越界」開戰。
原本好不容易有些平和氣氛的屋內再次陷入了劍拔弩張的境地。黑甲倭寇見此,立刻擋在孫世祿的身前,然後低聲和持刀的倭寇說著什麼。
反對的倭寇狠狠地喊了幾句倭語,隨即只好不甘心地收起倭刀,悻悻地走開了。黑甲倭寇扶起孫世祿,將其放到了交界線附近,然後就轉身查看同夥傷勢去了。
「沒想到這個黑甲倭寇居然還說話算數?!」雖然搞不清對方到底說沒說過類似的話,程本舉頗感驚訝地小聲嘀咕道。
「先別管那個了,快來看看孫通譯的傷勢如何。」老週一把扶住了孫世祿,把他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舒適處。
眾人圍上前來查驗傷勢,發現長長的刀口橫貫雙手手掌,不過好在傷口不深,應該沒有傷及手掌脈絡,否則這雙手可算是廢了。見兩隻手應該可以保住,大家多少放下一些心來。
唐衛軒和桂百枝照看著已經昏迷不醒的孫世祿,程本舉取過乾柴,再次燃起了火堆,而老周則抱著自己的馬刀,坐在「分界線」邊,緊緊盯住對面的一舉一動。
程本舉身上還剩下點兒刀傷藥,只是浸過水,也不知還有沒有藥效,索性全部都撒到了孫世祿雙手的傷口上。
正尋思著該如何包紮一下,桂百枝從腰間摸出來一把小巧的匕首,上面泛著銀光,做工可謂相當的精緻。桂百枝用這把小巧的銀色小刀,割斷了自己衣服的一部分,然後再用小刀靈巧地把衣服割成布條狀,最後小心翼翼地幫著孫世祿包紮好雙手,一臉擔心地看著昏迷不醒的孫世祿,暗自摸著眼淚。
唉,唐衛軒等人看著這一幕,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老周仗著桂百枝聽不懂漢話,歎了口氣,道「這小妮子倒是挺有情有義的,孫通譯也總算沒有白替她挺身擋那一刀。」
屋外的雨還在下著,草屋另一側的四個日本倭寇倒也老實,見乾柴都在唐衛軒他們這一側,也不便再生事端,就拆了些屋內的木製傢俱替代柴火,生起火,一邊圍坐在火堆邊烤著,一邊替受傷的那個倭兵上了些藥。
「咳,咳」昏迷不醒的孫世祿忽然咳嗽起來,眾人趕緊圍上前來,只見孫世祿滿頭的汗珠,看起來極其虛弱,用手一摸額頭,已經是滾燙滾燙,看來是受了刀傷後,還發起了高燒。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還下著大雨,也沒有郎中和藥材,這可如何是好?
桂百枝用小手摸著孫世祿的額頭,兩眼止不住流下眼淚,回想一路上走來,由於語言不通,唐衛軒三人和桂百枝基本都沒什麼交流,一直是孫世祿陪著她、和她說話,對她多加照顧。再加上剛才危急時刻,雖然對方那一刀現在看來大概也無意見血,只是想制住二人,但是孫世祿的挺身而出,還是讓桂百枝非常感動吧。
看著桂百枝抱著孫世祿一個勁兒地在抹眼淚,三人心裡都多少看出,這桂百枝大概對孫通譯已經暗生情愫,否則為何哭得如此傷心?
正在幾人束手無策之際,方纔的黑甲倭寇走到邊界線處,朝著孫世祿看了兩眼,似乎也有些遺憾的表情。
老周看著他的表情卻是充滿了憤慨,他媽的,要不是你把刀架到孫通譯脖子上,也不至於搞成這樣!
望著老周憤怒的眼神,黑甲倭寇似乎猶豫了一下,想了想,把腰間的倭刀卸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輕輕放在地上,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中越過「分界線」,慢慢走了過來,同時伸開兩手,示意自己沒帶武器。
走到臨近孫通譯時,老周站起身來,擋在黑甲倭寇的面前,不肯再讓對方靠近一步。黑甲倭寇也沒太在意,伸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瓶子,從裡面輕輕倒出一個小藥丸,遞給唐衛軒等人。
「這倭寇難不成是打算送藥給孫通譯吃?!」程本舉一臉的不可置信。唐衛軒倒是沒有什麼猶豫,上前接了過來,又朝著對方點了點頭,算是答謝。
黑甲倭寇笑了笑,用手比劃了一下,示意此藥丸是要口服的,然後就轉身回到自己那側去了。
「怎麼辦?」程本舉看著唐衛軒手中的藥丸,一臉的不解:「這倭寇到底是突發了什麼善心,莫不是後悔傷了孫通譯?」
老周不這麼看:「藥丸裡該不會下了什麼毒吧。」
唐衛軒搖了搖頭,道:「這藥丸應該沒有問題,孫通譯如今已經這樣了,如果真想他死,袖手旁觀就好了,何必畫蛇添足?如果藥裡下毒,豈不是又會激怒我等,於他們也沒什麼好處。」
程本舉也覺得這麼講有道理,於是就把這藥丸兌著清水,幫著孫世祿服下。
然後桂百枝就把孫世祿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兩手抱著孫世祿的額頭,幫他擦著不停冒出的汗,焦急又無奈地看著懷裡依然昏迷不醒的孫世祿。唐衛軒三人就在一旁坐著,一邊觀察著孫世祿的情況,一邊仔細戒備著倭寇那一側的動靜。
程本舉忽然提出一個問題:「老周,唐兄,你們說,這幾個倭寇騎著那麼多匹馬,卻只有四個人,究竟是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