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窗外照射而進,落在了房中掛著的一件做工精美的嫁衣之上,落在烏黑亮麗的長髮之上,映出一片光華。
「娘娘的頭髮真漂亮。」丫鬟小心翼翼地挽起一縷縷頭髮,驚歎道。
公孫嫣然高興笑了,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伸手拿起妝台上的金步搖。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小春。」
「那麼,小春,你看看,這個金步搖配不配我?」公孫嫣然將金步搖遞給了她。小春看了看,又往她發上比了比,笑道:「娘娘戴什麼都好看。」
「你的嘴真甜!」公孫嫣然撫了撫自己的頭髮,她似乎對小春很滿意的樣子,「好了,時辰快到了,快點打理好吧。」
「是。」
一邊看著小春打理著她的頭髮,她看著鏡中自己,忽而問道:「小春,你是王府的丫鬟,你可知道秦王爺是什麼樣的人嗎?」
「王爺呀……」小春露出一個笑來,「王爺很溫柔的,對誰都溫和有禮,很少見他生氣呢。」
「果然是這樣的人呢。」公孫嫣然心裡有些憧憬和期待。那樣一個溫柔如玉的男子就要成為她的丈夫,她不禁覺得歡喜。
「對了,」公孫嫣然的笑容弱了下去,「秦王爺有喜歡的人嗎?或者哪個親近的女子?」
小春的目光有些閃躲起來,吞吞吐吐道:「王爺的話……沒有吧……」
公孫嫣然的徹底笑容消失不見,小春表情已經出賣了她,南宮熙和果然有喜歡的女子。想到這,她的心中一緊,有些不甘和委屈。
既然有喜歡的女子,那她又算什麼呢?
「小春,你老實告訴我,王爺到底有沒有喜歡的女子。」
看到她的臉上沒有了笑容,小春一愣,有些愧疚的低頭道:「……有。」
「是誰?」
「娘娘……你真的想知道嗎?」小春有些遲疑的開口。畢竟公孫嫣然馬上就要嫁入王府,她總覺得,如果現在把這些事告訴有些不妥。
「你快說吧。」公孫嫣然一臉平靜,「我不會傷心的。」
聽到她這句保證,小春這才微微安心,便道:「是穆將軍的妹妹,穆芊芊,也就是穆夫人。」
「穆夫人……」公孫嫣然有些驚訝,「你是說,她是皇上的妃子?」
「是。」小春點了點頭,「穆夫人是前幾個月剛入宮的,她比較體弱多病,常年足不出戶,但卻是個美人,王爺也是偶爾間去穆將軍府上遇到了她,之後便……」
「體弱多病嗎?」公孫嫣然皺了皺眉。
「現在好多了呢,聽昭華殿的宮女們說,穆將軍請來了一位大夫為穆夫人治病,那大夫的醫術高超,原本活不過三月的穆夫人應是被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她好了?公孫嫣然心裡有些不安起來,那南宮熙和豈不是……
「別擔心啦,娘娘你才是王爺的妻子,穆夫人是皇上的嬪妃,王爺和她是不可能的。」注意到她的異樣,小春說著,為她帶上了鳳冠。
「但願如此。」公孫嫣然站了起來,小春為她披上層層嫁衣,擺弄著下擺。她看著鏡中人,伸手在唇上塗上鮮紅的胭脂,鏡中人卻一副冷淡的模樣,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目光冰冷。
手邊的茶已經涼了。周霂皺了皺眉,看向坐在一邊的易莫生,後者亦回望她,無奈地聳聳肩。
南宮夙玉將他們從怡紅樓綁回來後,便將謝珂帶走,留下周霂和易莫生在大廳裡。而後不知所蹤。
府裡裡裡外外都是禁衛軍,就連大廳上也站著一排,以防他們逃跑。
周霂和易莫生沒有被綁住,可以自由地活動,那些禁衛軍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南宮夙玉認定他們不會逃,畢竟謝珂在他手上。
周霂幾番沉不住氣想要殺出去,卻被一貫吊兒郎當的易莫生阻止了下來。一旦扯到自己身邊的人,她都難以冷靜,這一點易莫生是最清楚不過了。
「師父,還要等到何時?」
「等南宮夙玉回來。」易莫生看了看茶盞裡已經空了,便叫了一旁的禁衛軍,「喂,再幫我沏壺茶,順便帶幾個點心來。」
周霂不禁無奈,他的樣子哪像一個被囚禁的人,簡直是座上賓客。
禁衛軍也乖乖地聽了話,幫他們沏茶拿點心。周霂對他們也挺無奈的。
「徒弟,來點嗎?」易莫生將裝著點心的盤子推給她。
周霂歎了口氣,拿起一個桂花糕吃了起來。
「徒弟啊,話說今日是秦王爺大婚吶。」易莫生突然想起這件事,「你說南宮夙玉是不是去參加婚禮了。」
「應該吧。」周霂不禁想到穆芊芊,她曾陪她度過的那三個月,也能看出南宮熙和並非只把她當做一個工具,他或許對她是有情的,但如今她已經是皇上的妃嬪,他們已經幾乎不可能了。也許南宮熙和被賜婚還是個好事,至少能斷了那不可能的念想。
「前幾日我和王爺談話的時候,穆夫人正好送東西過來,結果她知道了王爺接近她的意圖。」易莫生漫不經心地說著,拿起一個桂花糕吞了下去,「我覺得很湊巧,穆夫人怎麼會那時候出現呢?定是有誰做了手腳。」
周霂有些驚訝:「應該是南宮謙做的吧,不然就是南宮夙玉。」
「是嗎?」易莫生挑了挑眉。
「算了,南宮家的勾心鬥角我不想參合,我們只是要等一個時機罷了。」周霂說著,又皺起了眉,「不過,這個時機也來的太慢了。」
「成大事者,需有耐心。」易莫生撐著頭,閉上眼假寐。
「我有些等不及了,師父。」周霂腦中不禁閃現一個人的笑臉,她猛地握拳,一絲殺氣溢出。
易莫生睜開眼,搖了搖頭,道:「莫急,善惡終有報時。」
周霂看向他,閉了閉眼,緊握的拳頭鬆開來。不急,時機未到。無論如何,她一定會把那些她曾失去的東西都搶回來,不惜一切。
「話說,日子快到了吧?所以你才說要去冰州。」易莫生抬眼看她,那目光中帶了一絲感歎和哀憐。
周霂鬆開的拳頭再度緊握,她的牙關緊咬,眼中生出一片仇恨和悲傷,頃刻間埋沒了她的瞳孔。突然,她又猛地松氣,睜大了眼看著地面,眼中轉而又只剩下了茫然。
「師父……也許你說得對。」
易莫生哀憐地看著她,閉了閉眼,輕歎了口氣。
「不要太累了。」他歎息般地說道。
周霂有些自嘲,她不禁無奈一笑。何奈她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原本她不用承受這麼多,但自那天之後,她心中所有的希望開始破滅,她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也只剩下那麼一條不歸路了。
「是十二月初七吧?」易莫生問道。
「嗯。」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
「我知道了。」
周霂撫著額頭,閉上眼假寐。她緩緩的呼吸著,希望能借此平復心中翻湧的情緒。她覺得有些累了,如果可以,多麼想睡一個好覺,想多年前那般……腦中閃過那些畫面,她的心中又不禁一痛。
「哦?兩位倒是悠閒。」這時,門外床來一聲戲謔的聲音。周霂抬頭望去,只見南宮夙玉走了進來,嘴角帶笑,隨後對周霂伸出手來:「走吧,我帶你去看一齣好戲。」
周霂閉了閉眼,呼出了一口氣,抬眼看他:「哪出戲?」
他輕笑:「去了就知道了。」
周霂皺了皺眉,猶豫了會兒,站起身來,掠過了他身邊,頭也不回地說:「那還等什麼,走吧。」
南宮夙玉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略微一愣,有些無可奈何。一旁的易莫生見了,不禁笑出了聲,南宮夙玉回頭看去,挑了挑眉:「易樂師,有什麼好笑的嗎?」
「夙玉公子,我徒弟可要走遠了。」
聞言,他回頭看去,不過是幾秒的時間,她竟已經出了府。便不再管易莫生,追了過去。
易莫生看著他疾步追去的身影,笑著搖了搖頭,拿起茶盞喝了一口,不禁嘖嘖稱奇。
「……竟然被南宮夙玉給看上了……徒弟啊,你可慘嘍……」
剛坐上馬的周霂不禁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有些匪夷所思啊,她明明沒感冒,誰在背後說她啊?
「走吧。」周霂回頭對南宮夙玉說,後者對她勾起一笑,隨後翻身躍了上來,坐到了她的身後,順帶搶過她手中的韁繩。
周霂嘴角一抽:「南宮夙玉,你這是幹嘛?」
南宮夙玉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如你所見。」
周霂也不說什麼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他瘋了,對待瘋子應該寬容,她在心裡默默地說道。
「我感覺你在腹誹我。」南宮夙玉的聲音突然想起。
周霂不禁一僵,心下又多了幾分鬱悶。
「呵,看來我猜對了。」南宮夙玉說完,便往馬屁上重重一拍。底下的馬兒吃痛地大叫一聲,像瘋了一樣跑向前。
周霂的身體不禁後仰,靠到了他的胸膛之上。她只覺一陣不妥,便把身體往前傾。
「別動,不然你會掉下去的。」南宮夙玉空出一個手來,將她重新按到了懷中。
「總感覺你是故……」
「我什麼?」她還沒說完,南宮夙玉便笑吟吟地反問,讓她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小肚雞腸的傢伙……周霂心下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