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月光微暗。
宇昔站得有些遠,只能看到他們坐著,中間隔了兩拳的距離,兩個人似乎沒有說話。
她想了想便直接躍了過去。
蘇涼兒的反應極快,馬上就注意到她了,「宇昔?」她的聲音有些驚喜。
顧琛轉頭看向她,放在膝蓋上的右手猛然握緊,他還以為他們兩個可能不會再見面了,至少她不會主動再來找他。
「打擾到你們了,涼兒,我有點時間想和他單獨談談。」宇昔開門見山,她不是過來賞月敘家常的,那麼就沒必要兜圈子。
「行,你們談,我也困了,該回去睡覺了,這麼晚,也不知道師傅有沒有等我,先走了哈。」
蘇涼兒縱身一躍便沒了人影。
宇昔站著,俯視坐著的顧琛,顧琛看了一眼身邊的空位,「坐吧。」
她來找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問清楚當初的事情,如今已經沒什麼需要隱瞞了,他的確該給她一個解釋。
既然他還和她在同一個時空,那就還有機會,無論如何,他都要比別人多出三年的時間,也許,更多。
「當初,接近你,的確是有目的。」顧琛的開場便是這麼一句。
宇昔的心臟驟然一緊,她以為自己只是求個答案,就像考試做錯了自己最在乎的那道題目後忍不住想要知道正確的答案是如何的。
只是人心的答案,和公式算出來的答案總是不同的。
「嗯。」
「你知道的,你爸身為賭神,中間發生過很多事,他得罪的人不少。」
「嗯。」身在那個圈子,她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經常會有人來暗殺,這也是為什麼爸爸讓她學武,學會自保,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被殺死。
「我接近你除了是命令之外,還有我自己的原因,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爸曾經也做過很多卑鄙不夠光明磊落的事情。」
顧琛抬眼看著蘇茗,這一刻,在他們的眼中,都只是曾經的彼此,沒有穿越後的身份,他是顧琛,而她便是蘇茗。
「你爸讓我失去了親人,我同樣也讓他失去親人,讓他明白失去至親的痛。」他還那麼小的時候就知道了什麼是恨,什麼是痛。
只是在他和蘇茗相處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一日比一日無法割捨她,她就像是毒瘤一般生長在他的心裡,他的腦子裡。
她是仇人的女兒,他卻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經常會被惡夢驚醒,夢中是媽媽慘遭凌辱的軀體,是爸爸頭破血流的猙獰。
就這樣被一遍遍地折磨,最終,他做了決定,他就陪著她一起死吧,死了,這些事就煙消雲散了,死了,他們或許便可以死在一起了。
「我明白了,如今我才明白當初你那些隱忍複雜的表情是怎麼回事,當時的我總覺得患得患失,明明你的手就在我的掌心,我卻感覺我抓不緊你,總覺得你會離開。」回想起往事,心臟一下一下地痛著,不劇烈,卻是無法忽略。
三年的時間,她付出了真心,從未這樣對待一個男人,她認定了他是她的唯一,對於未來幻想過無數次,卻是終止在那一場的爆炸裡。
「顧琛,蘇茗和你說再見。」
「再見。」
看著她起身要離開,他忍不住開口,「宇昔。」
「嗯。」以後她只是宇昔,沒有蘇茗。
「以後只有聞風。」他也不再是顧琛了,只是聞風。
聞風是否可以追求宇昔?沒有隔著顧琛和蘇茗之間的仇怨,他們是新的人生,就當穿越前的人生只是一場夢,如今才是真正的開始。
「以後只有宇昔。」
「你,和冥王是……」縱使知道自己沒有問的資格,還是忍不住想問。
他來到這裡後也聽說了不少的事情,也知道百里夜冥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如今,百里夜冥卻處處幫她,還當眾抱著她離開,他們之間,可有什麼?
「與你無關。」
宇昔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無論她和百里夜冥有什麼,或者是和別的人有什麼,都和他聞風沒有半點關係。
蘇茗被顧琛踐踏已經夠了,宇昔不會被聞風踐踏。
走在黑漆漆的街上,宇昔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去哪裡,這個時間點,街上都沒有人,酒館也沒有開,沒有什麼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
想了想她還是應該先回冥王府,出來的時候她說過有什麼問題可以等她回來再問。
這一次,她估計又是闖了禍,在皇宮的晚宴上說出那麼奇怪的話,而且大家應該都知道宇昔便是蘇明。
知道就知道吧,本來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
對著漆黑的天空呼出一口氣,宇昔回到了冥王府,走進她的房間,便看到百里夜冥還在,他手中正拿著一本書在看,眉眼柔和,收斂了冷厲。
她能在冥王府有個房間是不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
「我回來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沒有意識到有一種小媳婦兒離開家後回
來的樣子。
「嗯。」百里夜冥點了點頭。
宇昔走過去在他的面前坐下,將下巴擱在桌子上,「咳咳,你可以問問題了,我一定如實回答。」
她在宴會上說的那些話,只要是個有腦子的人都會覺得不對勁,更何況是像百里夜冥這樣的人。
「解決了?」
「嗯?嗯。」指的是她和顧琛之間的事情吧。
「拿上你的劍,可以走了。」
宇昔愣住,這就放她走了?她還準備著坦白從寬呢,眼睛在他的衣服上瞄了瞄,好像不濕了,是不是換過衣服了?不過他的衣服都一樣,根本認不出來是不是換過了,都是黑黑的,連花紋都是一樣。
「你沒問題問,我有問題問,你為何要將我敲暈?」而且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之前明明沒有看到他,怎麼就突然出現將她給敲暈了。
「丟人。」百里夜冥給出兩個字的回答。
宇昔根本控制不住翻了白眼,丟人?就是這個原因?她怎麼丟人了?那麼激動的時刻居然說她丟人?
她又沒有咆哮,只是語氣冷了一點,聲音沉了一點。
好吧,就是聲音暴露了她的身份,當時的她根本想不到要隱藏身份了,只想著質問顧琛。
「我丟我自己的人,和你有什麼關係。」不滿地低聲抱怨。
「你暫時還是在我的名下,等哪一天你不需要求我幫你的時候,你再來說這句話。」
聽到百里夜冥這句話宇昔卻是沒有覺得什麼,而是笑瞇瞇地看著他,「我發現你最近說的話越來越多了,句子也是越來越長了,對我,好像也是越來越好了,話說,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孽緣啊?難道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們曾經是生死相依的戀人?」
說到這裡,宇昔自己抖了抖,覺得實在是太噁心了,她怎麼可以說出肉麻的話。
怎麼可能和這只冰山腹黑犬是生死相依的戀人呢?太扯了。
她乾笑兩聲,「呵呵,我錯了,我知道這些和我沒關係,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再見,我先走了。」
想到上次百里夜冥說的那句「和你有關係嗎」她就覺得心塞。
看來有必要回去算一算這個心理陰影的面積是多少。
宇昔即將走出門口的時候,百里夜冥的聲音響起,「我們不是生死相依的戀人。」不知是不是宇昔的錯覺,她怎麼覺得百里夜冥在說「生死相依」的時候有加重語氣。
「好,不是。」宇昔回頭微微一笑。
被嫌棄長得不夠好看,就只能用微笑來彌補了。
她回到自己的家裡,動作很輕,怕吵醒到別人,不過她沒想到遲月竟然沒睡還在等她,她越發覺得遲月很靠譜。
「遲月,你看,這就是無色劍。」宇昔將無色劍遞給遲月,遲月沒有接,只是看了一眼,「嗯,的確是無色劍,想不到真的賜給你了。」
「本來他不願意的,只不過那麼多人,他不好不賞賜給我。」宇昔把玩著手中的劍,很想試試手感,不知道用起來感覺如何,這劍很沉,若是以前的她肯定連拿起來都會很吃力,更別說是揮舞了。
遲月見她喜歡無色劍勾了勾嘴角,宇昔抬頭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了。
「我們來切磋切磋怎麼樣?」她現在精神的很,之前昏睡了幾個時辰,根本睡不著,加上顧琛的事情,她覺得有必要打一場,和遲月打是最好的。
「這幾日你小心一些,我怕皇帝到時候會將此劍奪回去。」遲月提醒宇昔。
宇昔愣住,「什麼?奪回去?不至於吧,這麼小氣?不是說金口玉言嗎?」
「只要他不親自出面便夠了。」
「也是,看他那麼不情願的樣子,很有可能會派殺手來殺我,然後將無色劍奪回去,不行,我必須得提升自己的實力,要是這劍被搶走,豈不是太丟人了。」
「你的進步已經很大了,按照自己的步調來比較好,否則容易走火入魔。」遲月提醒。
「放心,我有分寸的。」
她看著遲月綻放一抹大大的笑容,「來,我們打一場。」
遲月點頭。
一開始宇昔並不是很用的慣無色劍,對於重量和長度的估計還不是掌握得很好,甚至還有一次脫手而出,只不過越用越順手,覺得有了無色劍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突然出現的聲音令兩人下意識停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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