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多麼克制自己的情緒,才沒有向他吼出:你是不是殺死我父母的真兇?
他要多麼克制自己的情緒,才沒有向他吼出:你是不是還想殺死妖妖?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他把一切的情緒壓在心裡,風輕雲淡,轉移了話題。
「爺爺,妖妖只是個單純有點頑皮的女孩子,並不會威脅您任何事情,您放過她吧,不然……若是她有任何閃失,我們爺孫倆的情分,我不知道會不會就此斷送在您的手裡。」
他轉身,那麼瀟灑,那麼決絕,那麼堅定的邁出步子。
離開,馬上離開,把這裡的一切都忘掉,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什麼都沒有改變過,爺爺還是他心目中敬愛的爺爺;妖妖還是一個健康的妖妖。
走!走!
老太爺跌坐在沙發上,看著嚴帝的後背。
他們被送出地下基地,嚴老甚至無法說一句挽留他回去繼續做嚴家家長的話,此刻他滿心擔憂的是,害怕嚴帝知道他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他僥倖的想,他該是不知道,否則不會如此風平浪靜。
應該……是不知吧?
甚至於,一時想要動顧小妖的念頭都被他壓下來了。
不能動,動了……也就徹底失去了孫子。
……
走出地面,帝少沒有直接上車,而是有些躊躇的選擇了步行。
他需要有一個冷靜的空間,小尹和虎二就在他的後面,卻被他責令分開一些距離。
他踩在鬆軟的泥土上,耳邊時不時發出茂盛的雜草被風吹過的沙沙聲。
他就那麼慢慢的走著,腦子裡一片空白,他的表情有些木然,整個人有些昏昏然。
他的手藏在衣袖裡,緊緊的攥著,有一兩滴鮮血滴落到草叢裡,自己卻渾然不知道痛。
他想用指甲嵌入肉裡的痛,來淹沒從心底蕩漾而出的痛,可那些都是徒勞而已。
爺爺極有可能變成他的殺父仇人!
這樣的消息給他帶來的傷口並不比失去父母給他的痛小,反而更深更深的刺激著他。
他就像一尊雕塑般木訥,走走停停,他滿腦子都是和爺爺一路走過來的畫面。
從小溺愛他的爺爺!精明能幹的爺爺!鐵血無情的爺爺!八面玲瓏的爺爺!刁鑽愛玩的爺爺!越來越像小孩的爺爺!
曾今,作為嚴家的家長,他操控著整個嚴家,手段毒辣不比自己遜色,甚至於,很多時候,他以自己的爺爺做榜樣,來管理嚴家,來管理生意。
他從來不懷疑爺爺是一代梟雄,他有著軍事家的頭腦,有著外交官的口才,有著謀劃家的才略。
在他的眼裡,爺爺有很多很多他值得學習的地方,很多很多他敬佩的地方,很多很多他自豪的地方。
可是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部破碎,所有所有都被撕裂成碎片,灑落在他走過的灌木叢中。
一陣風吹過,他全身顫慄了一下,冷,冷從心來。
他還記得父母死去的那個葬禮上,他和爺爺一起為合葬的父母守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