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似乎認為，巴黎在戰爭的威脅下已經失去了一個世紀前作為時尚之都的地位，然而剛過去一年的數據表明，巴黎的第三產業和奢侈品消費業依然位於同盟所有城市前列，完全沒有收到戰火影響的巴黎也成為了歐洲戰區重要的精神支柱，很多同盟士兵的最高獎勵就是一次巴黎的休假……」
——《巴黎旅遊手冊》，2178年1月版。
***
香榭麗捨大街，又名愛麗捨田園大街，是法國最古老的街道之一，雖然後人對它的理解大多局限於奢侈品消費和凱旋門，但是論起歷史的沉澱，香榭麗捨大街也一點不輸給世界上其他著名的街道。從法國大革命的滾滾人頭，到拿破侖擊敗俄奧聯軍的勝利遊行；從反法聯軍的英普營地，到納粹萬字旗飄揚的耀武揚威；從對著解放巴黎的盟軍的歡呼，到戴高樂死去的持久默哀……和莫斯科的紅場與美國國家廣場一樣，這裡發生了太多被史書記載的事實，又有太多被史書忽略的悲歡離合淹沒在時代的潮水中。
不過，凌羽已經沒時間考慮這些問題了，因為前面兩個女孩眼裡的香榭麗捨大街根本既不是來自茶花女也不是來自基督山伯爵，而是來自偉大的gdp和時尚雜誌。
「我說，你是傻了嗎？竟然答應和女人逛街？」
羅根第二十三次抱怨這句話的時候，他正在把幾個手提袋裝上身後的步行車。而凌羽則是趴在步行車上用鬆緊帶將整整一車東西打包好。
無論是裡姆利亞的黑色閃電，還是德法混血的瀟灑公子哥，在這條街上，男人永遠是女人的陪襯品。
「如果你看到了婕絲的眼神，你也不會拒絕她的。」凌羽歎了口氣，從步行車上跳下來，然後給步行車的ai輸入了幾個信息，「無所謂了，女人的衣櫃裡永遠缺一件衣服。」
「看不出這個緊身衣騎士公主還挺有品位的，看她這樣子也是商場老手了。為什麼衣櫃裡永遠是一堆騎士服和緊身衣？」
羅根打量了一下緩緩離去的步行車。這輛車會直接開往快遞中心，那裡的分揀機器人會根據包裝箱子上的條形碼將這一車差不多二十萬通用幣的奢侈品送往世界各地。
「我關心的是她哪兒來的那麼多錢。」凌羽輕輕佻了挑眉毛，二十萬通用幣，差不多相當於百年前的接近一百八十萬美金的樣子。還沒算通貨膨脹的問題。
「這些裡面應該沒多少是她的。」羅根略微思索了一下。而後壓壓手示意凌羽停止討論。因為婕絲和琳妮正一人拿著一個大號甜筒衝著兩人走過來。
「多謝啦，老闆，這是獎勵。我知道你喜歡香草味的。」婕絲蹦蹦跳跳地走到凌羽身邊，遞上了一個大號甜筒，上面灑滿了彩虹色的糖粒，讓凌羽不住地皺眉頭。
「百分之百純牛奶，希望你喜歡。」
「你送我的，百分之零的牛奶我也甘之如飴。」
另一邊，琳妮把一個白色的甜筒遞給羅根，而花花公子則是誇張地做了一個法式禮節才接過甜筒，雖然在凌羽看來那份有型到噁心的笑容讓人想把甜筒插在他臉上，但是琳妮卻依然很高興地帶著笑容，讓凌羽不得不感慨對於女性來說，購物真是一件有魔力的事情。
「赫麗斯你的冰激凌有點不太一樣？」凌羽扭過頭，看著跟在後面的赫麗斯，她捧著一個有凌羽手裡兩倍大的蛋筒做的盆，正拿著勺子不斷地舀著吃。
百分之32.31的香草，百分之17.22的巧克力，百分之6.01的抹茶，百分之16.21的花生醬，百分之19.42的咖啡，8.6的額外糖料和榛仁，0.23的其他雜質。
為了方便和赫麗斯交流，眾人出門都帶了隱形眼睛，不過當這一段字冒出來的時候，眾人還是不免一陣暴汗。
「真難為那台冰激凌機了，你應該要付它更多小費才是。」凌羽伸手摸了摸赫麗斯的腦袋，而後轉過頭，「差不多是午飯時間了，你一定已經計劃好去吃什麼了吧。」
「那當然，我什麼時候讓老闆你失望過？」婕絲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灑滿了巧克力，糖塊和各種凌羽不知名但是一看就甜的要死的配料的甜筒，做了一個ok的手勢，「不過午飯要你請哦。」
「啊？」一種不好的預感讓凌羽條件反射式地後退了一步，不過青年馬上被羅根從身後戳了一下，凌羽突然清醒過來，默念了幾遍不能慫不能慫不能慫，而後學著羅根的樣子清了清嗓子，「好啊，沒問題，小意思。」
***
婕絲肯定要給你示意什麼事情了。
凌羽還記得昨天晚上羅根半夜衝到自己房間裡來給自己進行的「戀愛學突擊科普」的內容——其實不用羅根說什麼，凌羽也知道婕絲肯定不會單純想要拉自己逛街買衣服這麼簡單，其實現在想來，當時在咖啡廳裡，婕絲拉住自己的手的時候，凌羽還真以為她要表白了。
表白了怎麼辦？自己能拒絕嗎？當然不能了！
那不就是只能答應了嗎？！
在向著餐館走去的路上，凌羽的腦袋還是亂哄哄的，婕絲捧著甜筒一直拉著自己說什麼，但是自己什麼都沒聽進去，只是一直在嗯嗯啊啊，羅根和琳妮很識趣地走在後面三米的位置上，領著穿著銀色斗篷的赫麗斯，倒是像極了一家三口。
「老闆，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終於，婕絲忍不住輕輕地拍了一下凌羽的肩膀，凌羽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笑笑，「嗯，是在說赫麗斯的事情吧。」
「我就說，赫麗斯現在這身斗篷太奇怪了，一點都沒有少女氣息，
，所以下午我們打算去給她訂做一套新的，我認識一個技術很好的裁縫。」
「嗯，好，沒問題，這是應該的。」凌羽拚命地讓自己不要繼續胡思亂想。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走在後面的三個人。而後開口。
「就是這裡啦。」
又走了一會兒，婕絲將甜筒的最後一點塞進嘴裡，然後拉著凌羽的胳膊，指向了一家海鮮館。
「這家海鮮館很有名。已經有一百五十多年的歷史了。」婕絲拉著凌羽的胳膊。而後壓低了聲音，「而且不算很貴哦。」
「嘖，我怎麼感覺被你小瞧了呢。」凌羽白了婕絲一眼，事到如今凌羽大量工資的方向也已經明瞭，作為最大軍火企業克洛諾斯公司的「奶牛董事」之一，跟凌羽提錢還真是有點小看他的意思。
「因為浪費是不對的，寧可貪污，不要浪費。」婕絲拉著凌羽走上台階，衝著門童輕輕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給凌羽普及著自己的觀點，「因為貪污是財產的轉移，而浪費是財產的消滅。」
「這點我倒是完全贊同。」凌羽笑了笑，輕輕地回應了婕絲。
***
「說起來，你買這麼多東西，不是給自己的吧？」
婕絲果然如同她說的一樣，沒有太過鋪張浪費，但是當婕絲拿出那張打折卡的時候，凌羽又想起了之前的問題，於是黑衣的青年就一邊用小叉子把生蠔插進薑末和番茄醬等調成的美式生蠔醬中一邊開口，當然這種顯得有點狂暴的揚基牛仔食用方法也引來了羅根的嘲笑。
「大部分都是給騎士姐妹們還有她們的家人買的。」婕絲用刀叉熟練地切分著一塊三魚排，一邊開口，「因為大家很少有機會來這邊逛街嘛。」
「不是說騎士團都不發工資嗎？」羅根將蒜蓉烤蝦叉進嘴裡，「你們今天採購的一車東西差不多是一個本地白領好幾年的工資了。」
「是小金庫啦，這種事情上面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除了非常虔誠的信徒，多多少少還是比較富有的啦。」心情大好的琳妮哼著不知名的曲子，一邊給羅根解釋著。
「但是我在單子上沒有看到琳妮你的尺寸啊。」羅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而後馬上意識到了自己話裡的歧義，「不要誤會，我是說你的身高三圍之類的尺寸。」
「你對我的三圍很瞭解啊。」琳妮狠狠地瞪了一眼羅根，不過繼續露出了「姑奶奶心情好不和你計較」的笑容，一邊分解著手中的螃蟹一邊解釋，「我不需要啦，我當武官的時候發了幾套禮服珠寶就夠了，主要是給我媽買的。」
「那你呢，婕絲？」凌羽看著對面打情罵俏的兩人和在他們中間悶頭狂吃的赫麗斯，轉頭看了一眼婕絲。
「我也不需要啊，」婕絲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發卡，「別忘了，老闆，我這發卡裡可是有幾千套衣服的，而且需要錄入的話，掃瞄一下就可以了，一毛錢都不用花哦，我今天就掃瞄了好幾套適合我的衣服呢！」
婕絲再次露出了那幅「我聰明吧！快誇獎我」的表情，凌羽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只能用「你開心就好」的表情回應。
「那下午就是去給赫麗斯做衣服了，還有什麼要去的地方嗎？」沉默地進食了一段時間，凌羽開口詢問。
「當然是埃菲爾鐵塔啦！我要上鐵塔上去！老闆你肯定也不會拒絕的吧！」婕絲伸出一根手指，似乎是在封死凌羽的退路一樣。
「好吧，如果是陪你……陪你們的話。」凌羽半途改口的行為再次引來了羅根濃濃的鄙視，不過琳妮倒是沒來由地捂著嘴笑了一下，只剩下已經啃完了一隻帝王蟹的赫麗斯，女孩伸出手，叫來了服務員。
肯定是要加菜了。
***
「粉紅色肯定是主色系，深粉紅和淡粉紅得是主要顏色。」
「但是我覺得是不是用水藍色更符合她的性格呢？」
「不行不行，水藍色太硬了，一點都不符合我家小赫麗斯的美麗溫婉。」
什麼時候赫麗斯就變成你家的了，還有這個懂不懂就要踹死人的丫頭哪裡溫婉了。
凌羽一邊腹誹著一邊轉過頭，給羅根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但是有型到噁心的克雷格先生正在和店員妹子討論花語的問題，無暇顧及這邊需要幫忙的哥們，凌羽重重地歎了口氣，只能向著面前兩個冒著星星眼的少女投降。
吃完飯後，一行人就來到了服裝店，開始給赫麗斯設計衣服，一開始，凌羽還打算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自己的渺小。
「嗯，那就這樣，細節就麻煩你們了。」
於是，徹底投降的凌羽接受了自己成為刷卡機的命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