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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文 / 百里萱

    1

    春風化雨,十里迴廊,一串銀鈴般的輕笑聲從長廊盡頭的八角亭裡傳來。

    「母后母后,你看你看,我的般若草馬上就要開花了。」一個約莫十三四歲大的女孩捧著一個精緻的小花盆,花盆裡一株形態猶如佛舵手掌般的草,最上方的一片葉子裡包裹著嫣紅的花苞。女孩仰起粉雕玉逐的臉,看向自己身後的年輕婦人,婦人一隻手捧著女兒烏黑柔順的長髮,一手用象牙篦輕輕梳著,聽聞女兒的話,波光流轉的眸子裡溢滿了濃濃的柔情:「我的婉悠每天都照顧般若花,時間長了,般若花知道了婉悠這麼好,當然要開花報答婉悠啊。」聽母親這麼說,叫做婉悠的女孩笑的更加開心。

    「是什麼事叫我的寶貝女兒這麼開心?」渾厚的男聲從二人頭頂傳來,婉悠和母后抬頭望去,容貌俊朗的男子長身玉立,笑容裡滿是和藹慈祥。

    「父皇!」「陛下!」二人同時站起,婉悠撲到男子懷裡,把剛才的事情告訴他,男子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婉悠嘟起小嘴,故作苦惱道:「父皇不要揉,母后好不容易才幫婉悠梳好的……」

    八角亭裡的笑聲由一串變成了三串,和煦的風還在輕拂,枝頭鳥亦跟著歌唱,只三個人,便構成了天底下最溫馨的畫面。

    2

    茫茫的原野上,到處都是形態各異的屍首,一條本來澤被著無數蒼生的大河,早已被四面八方湧來的淋漓鮮血染成可怖的猩紅色,在陽光下散發著陣陣惡臭。

    一隻通體白羽的鳳凰徘徊在一片殘垣斷壁之上,可不管它怎麼飛,都似乎飛不出這個剛剛橫遭野蠻殺戮的是非之地。天地間一片血色,顯得白羽的鳥兒突兀而單薄。突然,鳳凰身後不知從何處湧出來無數醜陋不堪的烏鴉,烏鴉們聒噪地四處亂竄,鳳凰黑曜石般的眼睛突然蓄滿了晶瑩的淚,眼神也變得悲憫而哀慟,它不管自己的身軀被亂飛的烏鴉啄傷,而是撲稜著翅膀,抬起細長的頸子,像呼喚一般發出陣陣低沉而破碎的悲鳴,可那些毫無心智的烏鴉不多時就四散而去,徒留下遍體鱗傷的鳳凰。終於,似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鳳凰支撐不住,一頭倒栽了下去。

    落地的那一剎那,鳳凰化成了一個的年紀卻雖輕卻已初現絕美容顏的素衣少女,即將失去意識時,少女的腦海裡冷不丁地浮現出了一雙狹長而陰狠的眼睛——擁有這雙眼睛的男人薄唇翕動,語氣溫柔得像是情人間溫存的呢喃,可在她耳裡聽來,卻像鑽心的毒蛇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他說:「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3

    「啊。」床榻上的女子猛然坐起,一副剛從噩夢裡驚醒的樣子。驚魂甫定,她抬起藕節一樣嫩白的手臂,輕輕拂去額上一層細密的汗珠,隨即掀了粉紗帳簾,起身更衣。

    銅鏡裡映著女子冷清秀美又略顯蒼白的面容,似是對剛剛的噩夢心有餘悸。「砰砰砰……」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女子的輕歎。

    「進來吧,非澈。」清凌凌的嗓音響起,銅鏡裡的原本微蹙的遠山眉慢慢舒展開來。

    「老闆,開門做生意了。」靛青薄衫的絕色少年衝著鏡裡的她溫和一笑,就像一縷清新溫暖的陽光,瞬間驅散了這屋裡所有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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