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鍾平生第一次感到忐忑不安,在昨天走過的路上躊躇不已。
轉眼就到了中央廣場,唐鍾猶豫著要不要繼續邁步向前,可是眼睛不爭氣地捕捉到了她想見的人的身影,於是腳步不自覺地向他邁去。
任銘其實老遠就看到了唐鐘,眼中的女孩似乎有點盲目,有點迷茫,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堅定了目光。這個眼神讓任銘有些目眩,讓任銘許久沒有波瀾的心裡有了一絲絲漣漪,讓他有了許久沒有過的期許。
轉眼間唐鍾就站在了任銘面前,卻第一次不知道說些什麼。
任銘抬起頭,朝著唐鍾咧嘴一笑。
「怎麼又是你?傻小孩。」
「任銘。」
「嗯?」
「我叫唐鐘,一見鍾情的鐘。」
「哦,唐鐘,唐鐘,名字好聽。」
「你的也是。」
『今天又是來找我畫像的?』
「不是。」
「不是你來幹什麼?別擋我的生意啊!一邊玩去。」
「我就坐你旁邊行不行?」
「幹嘛?你是不是腦袋有什麼問題?」
「怎麼?我這大美女坐旁邊你還不樂意?還可以幫你拉客人。」
「哈哈,大美女?你這傻小孩可真自戀!」
毫無疑問的,唐鍾又被這笑容閃瞎了眼,忘了回答。
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多了把凳子。
「坐吧,傻小孩。就當我照顧智障兒童了。」
平常伶牙俐齒的唐鍾只是笑嘻嘻地坐下了,卻沒意識到這是真心的笑容,真的歡喜。
「你沒上學嗎?」
「我就在聖德高中上學。」
「我也是啊,真巧,可是從沒看過你。」
「我總翹課,你當然看不到。」
「所以都來這嗎?」
「不一定。反正只要能賺錢什麼都行。」
「是嗎,真辛苦。」
「你為什麼不說我應該去上學?不應該這麼混日子。」
「為什麼?我挺羨慕你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怎麼知道我想做這個不想讀書呢?」
「你畫畫時非常專注,那是真正地喜歡才會露出的表情。我讀書時從不曾有過你的表情。」
「看來你不是真的傻。」
「所以你也不要隨便叫我傻小孩了。我的年紀明明和你相仿。」
「沒錯,我就是喜歡畫畫,可惜家裡窮沒錢給我學。」
「可是我卻覺得你畫得傳神。」
「我小時候羨慕能去學校學畫畫的人,我就爬牆扒在窗上聽講。為這事腿不知道摔斷了多少回。」
「是嗎,真執著啊。」
「我比所有人都認真地完成作業,因為我知道機會來之不易。」
「機會?哪有什麼機會?機會只是努力的一部分。」
「是啊,可是我這麼努力也沒有機會,也沒有好運過。」
「怎麼沒有?你不是因為畫畫認得了我嗎?」
任銘看著唐鐘,唐鍾看著任銘,忽然間兩人都笑了。默契在空氣中氤氳。
「喂喂!你還畫不畫?我都站了幾分鐘了!」一位老大爺拿手在兩人中間晃了晃。
唐鍾朝任銘吐了吐舌頭,示意他去畫像。
任銘摸了摸唐鐘的頭,
「傻小孩,等我畫完了送你回家!」
「嗯!」
唐鍾笑得純真,卻不知道她最害怕的事已經發生了。
任銘說話算話,果真畫完後送唐鍾回家。
唐鍾跨上任銘的摩托車,戴上了頭盔,順其自然地環住了任銘的腰,這倒讓任銘僵住了。
「怎麼還不走?」唐鍾笑著看他。
「你對陌生人都這麼主動的嗎?」
「陌生人?你我算陌生人嗎?我們是知道對方名字,對方學校和對方家庭住址的熟人!」
「什麼時候知道了對方的家庭住址了?」任銘只覺得心裡快樂,每一個細胞都因為唐鐘的存在而活躍。
「你馬上就知道了!不是要送我回家嗎?」唐鍾把任銘抱得更緊,笑嘻嘻地答到。
「那我的家庭住址你怎麼知道的?」
「你這人怎麼不懂得禮尚往來?今天你送我回家,明天自然是我送你回家!」
「哈哈哈!你這不是把我牢牢攥住了?」
「當然要看你願不願意咯!」唐鍾向前探頭把任銘的頭掰過來與自己對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讓人不想辜負的好。
「唐鐘,你今天才見我第二面,為什麼這樣相信我?」任銘直直地與她對視,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不管是畫畫時候的眼神,還是現在看我的眼神,我既然選擇了你,就不會後悔。不管你是否喜歡我,不管你是否覺得荒唐,我就是對你一見鍾情了。」
「是嗎?」任銘扭過頭,開了摩托車,不再言語,沒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唐鍾眼裡卻是毫不隱藏的失望,不過一開始也沒期望這麼快就能讓他喜歡上,這是唐鍾第一次對男生表白,從昨天晚上想起任銘的時候唐鍾就堅定了自己的心意。不管別人怎麼想,唐鍾想表達出的心意是沒有人能阻擋的。
一路無語。
到了唐鍾家樓下。
「到了,下來吧!」
唐鍾摘下頭盔還給任銘,任銘卻沒有接。
「怎麼了?」
「頭盔給你了,以後你要是天天帶在身邊的話,就只讓你一個人坐我的車。」
「此話當真?」唐鍾立馬把頭盔抱了個滿懷。
「傻小孩,快上去吧!」
「那我走了!」
唐鍾喜滋滋地上了樓,到二樓時聽到任銘清亮的聲音。
「唐鍾!」
「什麼?」唐鍾往下看著他。
「明天,明天別忘了你要送我回家!」夕陽灑在兩人年輕的面龐上,如同給兩人鑲上了金邊,好不耀眼!
「嗯。」唐鍾答得爽快。
到了五樓唐鐘的家,唐鍾準備開門時突然想起了什麼,後退了兩步,悄悄往樓底瞟了瞟,卻不想正好對上任銘的眼睛。雖然距離很遠,但是那一瞬間兩人都確信是對上眼了,沒有誤差。
那一刻,唐鍾和任銘就這樣對上眼了。許多年後唐鍾回想起來那依然是一生中最最美好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