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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第四章 文 / 淡若槿

    回到家,我躺在沙發椅上,有點頭疼,心裡卻是空空蕩蕩。

    是了,原以為真的滿不在乎、真的無所畏懼,結果卻是到現在都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從未忘懷。

    三年前,他對我提出分手,我是笑著同意的。轉過身,上揚的嘴角如同僵硬了一般的定格,心裡明明是苦不堪言,臉上卻是假到透頂的微笑。

    他說:「安,我不想為你奮鬥也不想為你努力,我受夠了這樣的生活。我們分手吧。」

    他說:「安,我原本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

    他說:「安,反正你很堅強,你也沒心沒肺,你很快就能放下。」

    他說:「安,我不愛你。」

    ……

    如同魔音襲腦一般,三年前他說的話一句一句地重新在耳邊響起,我摀住耳朵不想聽,卻依舊抵擋不住那一聲聲的來襲。

    三年前的一幕幕又重新回憶起,如同再次遭受一遍,刻骨銘心的折磨。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將我從紛擾不堪的記憶中拉出。

    我拿起手機:「你好。」

    「安若曦是吧?我是房東。」房東大叔深厚的嗓音響了起來。

    「嗯,怎麼了?」我回想了一下,這個月的房租我交了,這時候打電話給我會是什麼事?直覺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

    「不好意思啊,我兒子要結婚。這房子我打算給兒子做新房,所以啊,這個月房租我退給你,押金也一併還給你。只是,最遲後天你就得搬走。因為我打算把這裡重新裝修一下。」大叔一向開門見山,從不拐彎抹角。

    「這麼急?」我愣了下,頓時只覺得五雷轟頂。

    「沒辦法,過幾天裝修公司就來了。我也是急。兒媳婦有了,所以得趕快辦。」房東大叔解釋道,卻是滿滿的歉意。

    「嗯,那也得給我幾天時間找房子,畢竟,房子不是那麼容易租到的。」我遲疑著。

    「也行,最遲星期天,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委屈你了。」

    掛了房東電話,我突然有點絕望。

    分手那次,我出了交通事故,讓我以後永遠不敢開車。

    又見面時,沒了工作、沒了房子。

    他似乎命中注定是我的剋星。

    在沙發椅裡圈成一團,只覺得很冷很冷。

    拿出手機,翻著電話錄,不知怎的,撥出了一通電話,也不知道是打給誰。

    「安?怎麼了?」顧龍溫暖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給你打了電話。沒什麼,我只是突然很冷。只是很冷,而已。」我有些語無倫次,有些莫名其妙。

    「你在哪?」他有些緊張。

    「在家。也不是家了。房東說讓我搬出去。嗯,原來是家現在不是家的地方。」我喃喃著。

    「安,到底怎麼了?」我聽見他站起身時,轉椅的嘎達聲。

    「沒。公司放了我大假,房東說讓我搬出去,他成了我頂頭上司。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就是突然很冷。」我有些沒力氣。

    「他,跟你說什麼了?」顧龍欲言又止。

    「沒什麼,他說我還愛他。我怎麼會愛他呢?」我手一揮,竟然打到了桌子,蒙地一聲響,手很疼,而叮鈴一聲,是手鏈落地的聲音。我撿起手鏈,它,斷了,「現在,手鏈,斷了。」

    「手鏈?」顧龍不明所以。

    「嗯,手鏈斷了。」我看著手鏈笑了起來,「三年了,它終於斷了。」笑著笑著,我的眼淚竟然流了出來。

    「安,別哭。」他的聲音很溫柔,卻也很無力。

    「我怎麼會哭呢?我可是那個堅強的、沒心沒肺的安若曦。」我抹了一把眼淚,將手鏈重重地扔在地上。

    「你乖,在家等我,我來帶你去吃披薩。」似乎如同哄小孩子一般,他寬慰我。

    「嗯,我要吃cheese多多的,我要cheese。」而我似乎也很受用。

    放下電話,我依然蜷縮在沙發椅上,沒過多久,顧龍便來敲門,我站起身給他開門。

    「走吧。」他拉住我,幫我順手關了門。

    吃完披薩,我的心情平復了很多,也不如原先那麼失控。

    「安,你打算怎麼辦?」他問我。

    「不知道。」我對著他笑了笑。

    「要不然去跟小花住?」他建議。

    我搖頭:「她要知道我這麼丟人,非得笑死我。」

    「那,你先住我家吧。」他一臉嚴肅的樣子。

    「啊?」我呆住了,傻傻地看著他。

    「我不是開玩笑,我家是三室兩廳,很大的,塞你一個絕對足夠。你先住下再慢慢找房子。現在你又沒工作,總不能天天住賓館吧。」他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

    「男女授受不親啊!」我拍著桌子吼道。周圍的人一臉看怪物似得看著我。

    「你,你,你,別說我認識你。」顧龍嘴角一抽。

    知道剛剛自己足夠丟人,我一臉諂笑:「嘿嘿嘿嘿,您老海涵海涵,我現在腦袋不太清楚、不太清楚。」

    「好了,先去我家看看房子吧。」顧龍把我拉起來,省的我繼續犯二,丟人現眼。

    顧龍家在市中心,熱鬧的黃金地帶,租金自然也是高的令人乍舌。而相對應的,環境、裝修、物業都是相當的讓人艷羨。

    到了他家,我有一種想立刻住下來的衝動。

    是了,這裝修、這格調,無一不是我心儀的。

    大大的落地窗配著厚厚的天鵝絨窗簾,客廳主色淡藍,書房主色黑白,臥室主色淺米,廚房和餐廳則是橙色系,看著都讓人覺得暖洋洋。

    以簡約為主,偶有幾處帶點小清新的設計也是深得我心。

    「顧龍啊,你去跟你女朋友住吧,這讓給我。」我又在癡人說夢。

    「她一向不過來。你住這裡也無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別害羞嘛。」他一臉不正經的樣子,「反正,我在家也只是睡覺而已,你過來,可以幫我打掃衛生,這也不錯。」嗯,其實他也還在夢遊吧。

    「你想把我當傭人使喚?」我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他似笑非笑的樣子,果然撩人。

    「哈哈,你放心地住吧。每天都有阿姨來清潔的。我除了晚上回來休息基本都不在家,所以,你可以helpyourself。」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當時的我大腦不太清楚,同時也被這漂亮的房子迷惑了,立刻決定先住在這裡。可是,當到晚上,我一個人躺在這大而寬鬆的床上時,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件事。

    這是什麼戲碼?被那誰誰知道了,我豈不是真成小三了?雖然,我的確有時候道德人品無下限,但是,破壞他人感情幸福的事情,我可是從來不做的。

    心中暗自歎了口氣,深深鄙視了一下自己,明天就去找房子吧。

    其實我明白,顧龍他是好心在幫我的,因為這些瑣碎的、需要操心的事情,讓我轉移了注意力。

    我憑空伸出手,印著月光仔仔細細地看著我的手,蒼白而又細長的手指,曾經的曾經的曾經,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我以為很快就可以帶上結婚戒指,結果卻是一場空。手踝上的青色浮腫提醒著我,手鏈是真的斷了。手背上有條疤痕,不深,不仔細看分辨不出,這是那次交通意外留下的印記,也是我三年前深深刻在心裡的慘痛回憶。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這不是三年前,不要再背負著那些擾人的記憶了。時間不是能沖淡一切?如果連這些記憶都放不下,我還憑什麼堅強起來?我來這裡又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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