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雲峰,因拔地通天、手拂凌雲而得名,巍然屹立在雲荒大陸最南端。
作為蜿蜒四萬餘裡,橫貫大陸的赤火山脈主峰,拂雲峰山勢陡峭,素以險峻兇惡聞名。
周圍高達千丈的懸崖深澗比比皆是,各種妖獸毒蟲充斥其間,瘴氣毒霧終年縈繞。
尋常人一旦進入,有死無生。
但這裡並非人煙絕跡。
相反,還相當熱鬧。
方圓千里之內,門派林立,叫得上名的就有三十餘個。
凌雲宗,拂雲峰方圓千里之內實力最雄厚的三大門派之一。
與摘星樓、點蒼谷鼎足而立。
這三個門派同時也是第一代南瞻國主欽定的九大護國宗門中的三個,八百年來一直擔負著護衛王室、保衛王朝的重任,地位極其顯赫。
凌雲宗三年一度的內門弟子選拔大會即將開啟,平日裡稍顯冷清的傳功堂突然變得忙碌起來。
外門弟子之中的佼佼者也紛紛加緊修煉,做最後的準備。
十個內門弟子的名額彌足珍貴,一旦成為內門弟子,便意味著半隻腳踏入了高手的序列,前途不可限量。
記名弟子之中,但凡有點實力的,也無不爭先恐後,跑去傳功堂測試。
想要參加內門選拔,必須先成為外門弟子。
今年外門弟子的選拔和內門弟子第一輪預選正好被安排在同一天。
記名弟子無不希望在內門選拔之日前拿到最後一次外門弟子遴選的資格,通過第一輪選拔,成為外門弟子,參加接下來三年一度的內門弟子選拔大賽。
對於新晉的外門弟子來說,成為內門弟子的機會渺茫,但哪怕是有機會在一邊觀戰也是一種提高。
若是表現突出,有幸被哪位長老看上,得到指點,便等於一步登天。
成為外門弟子,意味著擁有獲得宗門賞賜的資格。
待遇雖不及內門弟子,比起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記名弟子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與傳功堂的熱鬧比起來,有一處地方顯得相對冷清。
除了位於拂雲峰後山的藥園,伙房是凌雲宗另一個發配那些缺乏天資,無望成為靈士的記名弟子的去處。
哎!
陰暗冷清的柴房之中,突然傳來一聲重重的歎息。
一個劍眉星目,面容剛毅的少年靠著牆角席地而坐,身上的光暈緩緩褪去。
抬手抹掉額頭的汗珠,眼中閃過一絲沮喪。
又失敗了!
這已經是半年來不知第幾次沖關,終於還是以失敗告終。
剛才將劈好的乾柴抱進來的時候,秦野感覺自己的天地玄關微微脹痛,當即停了下來。
短暫的猶豫之後,冒險找了個角落默運紫霞口訣,催動靈力,試圖沖關。
可惜,跟以往一樣,將丹田之中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靈力衝擊任督二脈的時候,戛然而止,功虧一簣。
秦野自問,自己的努力已然足夠,卻終究還是無法成功衝破玄關,開啟靈海,凝聚靈脈。
彭!
他緊緊地拽著拳頭,一拳轟在碼好的柴堆上。
「天賦,果然才是最重要的!」
秦野一臉慘然地喃喃自語,渾然不覺手上的鮮血正汩汩流出,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他八歲拜入凌雲宗,如今已經十五歲。
與他同時入門的師兄弟們除了少數天賦實在太差,自我放棄的,大多都已經突破注靈境邁入了凝神境。
凝神境,作為大道初期的第三階段,對於每一個靈士都至關重要。
成功跨過去,便如同破繭重生,進而登堂入室,成為真正的靈士。
可惜,很多人窮其一生,始終無法跨越這道鴻溝,止步於注靈境九重,終究泯然於眾。
眼下,秦野就處於這種尷尬的狀態。
想要突破到凝神境,就必須凝結靈脈,開闢靈海!
可他始終停留在注靈巔峰,眼看就差一步,卻始終無法突破。
秦野並非懶惰,相反地,他恐怕是整個凌雲宗最努力的記名弟子。
日以繼夜、披星戴月這樣的形容詞用在他身上一點也不為過。
但勤能補拙這樣的事情似乎與他無緣。
他的天賦實在差得離譜,無論如何努力,進步都微乎其微。
尤其是到了注靈境九重,整整三年,始終在原地踏步,毫無寸進。
原本秦野已經絕望,甚至有放棄修行的想法。
可就在半年前,他的天地玄關開始隱隱脹痛,開啟靈海的希望之火重又燃燒起來。
秦野試了無數次,幾乎用盡了各種他能想到的方式,可天地玄關猶如天塹,無法逾越;體內靈海猶如頑石,不得開化。
修煉一途,天賦幾乎是決定性的因素,後天的努力甚至還不如靈
丹靈器的輔助。
秦野出身寒門,能夠進入凌雲宗已經極為難得,至於靈丹靈器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成,必須再試試!
一念及此,秦野甩了甩腦袋,重又盤膝坐下。
至於連手上的傷勢,他根本就沒有關心過。
丹田之中的那一縷靈氣是秦野用整整七年的汗水換來,雖然稀薄,但正因為它們的存在,才讓他堅持下來。
既然能練出靈氣,為什麼就不能衝破玄關呢?
勤能補拙!
一定是我還不夠努力。
秦野只會在族學時學到的運氣法門紫霞功。
教授這套功法的七叔公是家族老一輩之中最強的,四十歲便擁有凝神境九重的實力,可惜限於天賦,始終止步於聚魂境。
六十歲之後便回到三木村,安安心心地在三木秦氏的族學之中當起了老師。
主要教授五到九歲的孩子們最基本的武學知識,為到凌雲宗之類的地方修行夯實基礎。
在靈識的催動下,秦野丹田之中那一縷稀薄的靈氣迅速流轉,相互纏繞糾結。
半年來,這過程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秦野早已駕輕就熟。
一切進展順利,但他心裡清楚得很,這僅僅是個開始。
起初,靈力如同無數絲線,糾結纏繞。
漸漸地,這些絲線脹大筷子粗細的一股,在體內遊走一圈之後,直奔任督二脈。
此刻,秦野呼吸沉重,頭頂熱氣蒸騰,豆大的汗珠密佈,一顆顆沿著滾燙的臉頰砸落地上。
區區一個將靈氣從丹田催發,衝擊任督二脈的過程,已然讓他竭盡全力。
轟!
任督二脈的脹痛感讓秦野幾乎暈厥。
不過,他靈台保持一份清明,咬牙堅持這錐心的痛楚。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原本渾身如同置身火海,此刻已然被甩入冰窖。
冷熱交替,身心俱疲。
秦野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去。
轟隆!
又是一陣爆鳴,所有的感覺煙消雲散。
任督二脈的脹痛感也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這感覺如此熟悉……
秦野心中一沉,恐怕自己又一次失敗了!
「父親母親,孩兒無用,還是沒能衝破玄關,凝聚靈脈,開啟靈海!」
秦野死死抓住胸前的吊墜,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那是一顆拇指大小,表面黯淡無光,根本看不出質地的黝黑珠子。
是母親親手為他帶上的,據說是外公家的傳家寶傳了不知道多少代。
沒人知道他的來歷,但帶上它冬暖夏涼,於是就被當做寶貝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
外公家人丁不旺,這一代只有母親一個孩子,這顆珠子便到了母親手上。
秦野卻沒有注意到,當鮮血接觸這顆珠子的剎那,原本黯淡無光的珠子表面一絲奇異的光暈一閃即逝。
那些鮮血立即被吞沒了,彷彿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他只感覺腦子一陣眩暈,身體的力量似乎被一下子抽空一般,隨即失去了意識。
「秦野,好啊,讓你來劈柴,你小子倒好,大白天躲在這裡睡大覺。」
迷迷糊糊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隨即,像是有人粗暴地搖晃他。
可惜,他實在太累,根本不想起來。
嘩啦啦!
秦野一個激靈,感覺渾身一涼,猛地睜開眼睛。
林龍,又是他!
一個二十出頭的傢伙端著一個還在滴水的水盆,一臉冷笑地看著自己。
自己已經被冷水淋透。
他皺了下眉頭,將心底的怒意壓下,緊拽的拳頭隨之鬆開。
從地上爬起來的瞬間,換上笑臉。
眼下已是深秋,山上的溫度本來就低,這傢伙真夠狠的。
好在胸前那顆珠子讓他不懼寒冷,否則少不了大病一場。
秦野一邊擦著額頭的水珠,一邊陪著笑臉解釋道:「林龍師兄,對不起,實在太睏了,所以……」
「嘿嘿,太睏了,是打算偷懶吧!」林龍冷笑地打斷了秦野。
「您看,還沒到中午呢,就快弄好了!」秦野笑呵呵地說道。
「哼,還不趕緊點,不然……」
「不然沒有晚飯對吧!」秦野接過話頭,「師兄您放心,保證誤不了你的事。」
「知道就好!趕緊做事!再被我抓到,有你好看!」
「好好,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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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就在這時,另一個聲音突然在柴房外更遠的響起。
「秦野,還在柴房裡磨蹭什麼,你昨天不是答應幫我……」
「挑水對吧!」秦野不等對方說完,立即說道,「蕭貴師兄,我也記著呢!放心,今晚之前,水缸一定能裝滿。你跟林師兄交代的事情,我什麼時候耽誤過!」
「哼!秦野,不管你是先挑水還是先砍柴,總之那些衣服被子必須漿洗好!」
第三個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伙房鐵三角再次出現,秦野嘴角泛起一絲苦澀,不過他依舊保持著笑臉。
「秦虎大哥,蕭貴師兄還有林龍師兄,你們都放心吧,我一定幫你們弄好。沒什麼事兒話,我就先挑水去了。」秦野一邊說著,便拎著水桶朝凌雲澗的方向跑去。
他一走遠,三人立即湊到一起,小聲地嘀咕起來。
「我說虎哥,你這堂弟腦子是不是缺根弦?整整七年了,我們讓他幹啥,他從沒怨言。甚至明明被人欺負了,還一副笑臉,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難為他了。」蕭貴歎息地說道。
「我看他一點不傻,剛才還知道躲在柴房裡睡覺呢!」林龍陰陽怪氣地說道。
秦虎看著秦野的背影輕輕地歎了口氣,隨即瞥了眼一邊的林龍,眼中閃過一絲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