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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四十八章 傻子 文 / 月下四時

    劉敏被他踹的,仰躺在了地上,卻順勢就躺了下去。他真的很沒用啊手上裹著的許青龍的手絹,水似的柔軟,還香香的,特別舒服,他的手,一點也不疼了

    許仙桐接了電話,很快就開著車來了。是的,開著車。電話裡,陳老師說的很清楚。許仙桐也聽得很清楚。這次,就是來炫富的,就是來欺負人的,所以工具就一定要到位——黑頭車,雖然是國產的,可也是國家領導級別的。現在進口車也有了,可老百姓不認得所以炫富還得有技術性針對性的炫富,只能開國產黑頭車了。

    小學校連校門都沒有,許仙桐也不客氣,直接一腳油門,就開了進來如果現在不是糖糖心情很差,許子良和宋讓真的會笑出來。就目中無人這點,小叔做的真是太好了

    王啟憋了一肚子的話,醞釀半天,也沒說出來,就是特別簡單的和許仙桐說明了一下情況。許仙桐聽完,也沒說什麼,畢竟已經看過三個孩子了,除了糖糖不高興之外,都沒問題。許仙桐掏出兩個信封,「這是那兩位小朋友的醫藥費,再買點好吃的吧,我們家孩子就是脾氣大,又從小跟著他們父親一起練功,輕易不打人,可一打人呵呵呵」許仙桐還真以為是宋讓干的呢。

    劉傑站在一邊。被打的孩子都是他班上的,作為班主任,他收下了兩個信封。很厚。劉傑心裡膩味。這個看著仙女似的古典美人,怎麼做事的手段,比惡鬼還損不說看看孩子也不說問問細節,上來就給錢護短。劉傑看許仙桐要走,就站了出來,「那兩個孩子現在在老師宿舍那邊,您要看看嗎?」

    許仙桐瞥了劉傑一眼。他為什麼要看啊?「這,不用了。我畢竟是打了他們的孩子的家長,萬一嚇著他們就不好了。有您這麼負責人的老師在,我是很放心的」許仙桐一邊說一邊笑,就點頭告辭了。

    劉傑被蓋一臉。沒辦法在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許仙桐帶走了許家三個孩子。王啟也不想管這件事了,「交給劉老師你了啊」說完也跑了。劉傑拿著兩個信封,看了看笑的彌勒佛似的陳老師,也出去了。許青龍那麼好的孩子,家長居然是這樣的,怪不得有時許青龍發脾氣那麼霸道

    這邊,許青龍悶悶的坐在車上,一個字也不說。許子良和宋讓都不敢逗她說話。車裡的氣壓低的都快讓人窒息了。許仙桐默默把車窗開了一道縫兒他也不敢和許青龍說話。這麼艱巨的任務,還是交給老爺子吧

    許爺爺本來正在整理盆景,想弄個霧淞。等許仙桐接到電話出去了之後,就沒心情了。他也以為是宋讓打人了。畢竟宋讓的脾氣在哪擺著呢,也是能下得去手的,許爺爺就想,到底是因為什麼事,讓小都動手打人了呢?家裡孩子無論心裡如何。外表都是很有風度的。小更是善於忍耐的,就算他現在開朗不少。但是也不會動手打人啊

    等三個孩子一進來,許爺爺腦子裡電光火石般的一閃,就明白了——打人的是糖糖。許爺爺示意許仙桐現在許青龍去洗漱換衣服,他先問清楚。許仙桐彎腰抱起許青龍,就出去了。宋讓和許子良都鬆口氣,糖糖那氣勢,壓得他們後背都緊繃的不敢鬆懈。然後趕緊把事情和許爺爺說了,糖糖打人的根源,他們也是不知道的,後來是薛楠和劉敏過來,偷偷說了,他們才知道的。那時小叔帶著糖糖去收拾書包了

    許青龍沉默的換了衣服,許仙桐心裡著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可許青龍一個字都不說,也不看她,給她換衣服都不道謝了。換好了就自己去了書房,神色冷硬的好像冷面修羅似的。

    許仙桐趕緊過來找許爺爺,這時許爺爺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就讓許子良他們和許仙桐說說,自己出來,走到了許青龍的書包門口。許爺爺敲了兩下,「爺爺可以進來嗎?」

    半天,裡面說,「不可以。」

    「」許爺爺雖然早就料到了,可還是囧的厲害,玻璃屋的書房,他都看見背對著自己坐在墊子上,正在搗鼓什麼的許青龍了啊「啊,外面真冷啊,爺爺沒穿大衣呢真冷啊」

    裡面趕緊說,「請進。」許爺爺忍不住笑了下,然後推門進來,拖鞋踩了墊子,坐到了許青龍身邊。原來她在抱著花花用小金塊玩欻子兒,這些小金塊都是用小塊的金條絞的,是許姍桐做實驗剩下的,薛楠教會了許青龍用石子欻子之後,她回家就用這些小金塊玩,重量對她來說,更合適。

    花花還時不時的伸著爪子搗亂,可許青龍就是一次都沒壞過。許爺爺靜靜的看著她玩,也不說話。好半天過後,許青龍終於壞了一次,然後她一把按住這些金塊兒,抬頭看著許爺爺,「對不起,爺爺,我打人了」

    許爺爺能看出來許青龍的憤怒,迷茫,委屈和不甘,也想過,許青龍會怎麼和他說,會和他說些什麼。可卻從來沒想過,孩子第一句話,是道歉。許爺爺心裡發熱,抬手溫柔的摸摸許青龍的獅子頭,「沒關係,爺爺相信糖糖。糖糖是善良又懂事的好孩子,打人,你一定是有你的原因的。爺爺相信你」

    許青龍投進許爺爺懷裡。特別委屈的說,「我那時候,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不喜歡。」

    許爺爺抱著她,那時候?打人的時候吧「那時的你,應該是被憤怒所支配的,而你很少有憤怒的情緒,這種情緒對你來說是很陌生的,所以憤怒的你,對你來說。自然就是另外一個人啦。這就是所謂的,失去理智。人活著。都是考冷靜的頭腦,理智的活著,做出各種判斷的。人失去了理智,自然就喪失了作為人的很重要的一部分」

    點頭看著許青龍的眼睛。「所以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但其實,並沒有變成另外一個人哦,而是失去了自己。」

    許青龍聽完,心裡的

    焦躁平復了一些,可是,「我從來沒有喪失理智過的。這樣不好。」

    許爺爺微微一笑,「那是因為你以前對很多事,都沒有感覺啊。比如說,你以前不會憤怒啊。所以你才不會喪失理智。這對你來說,是好現象。是個很好的轉變。但是這個轉變的契機,卻不那麼完美喪失理智。確實不好。但人如果都沒有失控的時候,那更不好。喜怒哀懼愛惡欲,這是人的七情,從人降生之後,發出的第一聲啼哭,這七情就將會伴隨著人的一生。惟人萬物之靈。就是因為人類有七情六慾。這是很正常的事,不用害怕它。也不用牴觸它。」

    許青龍心中一輕,微微露出一點笑容。然後說,「爺爺,我看見她們踩著劉敏的手,真的特別生氣。手是很重要的東西,絕對不能受傷的。宮廷裡,傷了手,就要被趕出去的宮人們的手都保養的很好的」

    許青龍看看自己的手,她還記得,曾經有個宮女,照顧她時間最長,從一開始就是她在她身邊,抱著害怕又狼狽的她睡覺,給她洗澡梳頭,還會講外面的笑話給她聽。說話聲音特別溫柔,手特別柔軟。後來有次她走路時沒看腳下,從樓梯上摔了下去,那宮女護著她,一起滾了下來。一隻手被地面挫傷,破皮還流血了。然後宮女就被帶走了,走之前,她還和宮女說,快點好,快點回來,宮女笑著答應她了

    可她再也沒回來。她不敢問。誰都不敢問。過了好幾年,她才知道,宮女在外面的醫院裡,去給手上的傷換藥,捲進了一個醫療事故里。半個醫院炸成了平地,宮女死的一塊屍骨都找不回來。在那個國家,死在外面的人,特別是沒有屍骨的,都是惡靈,不能有墳墓,不能被超度洗禮,只能被消滅

    那是除了殿下之外,在她身邊,第二個時間最長的人二十年二十年的朝夕相處,一朝分離,就是永別

    雖然現在,許青龍已經明白,她不該這麼敏感,也不該去在意一雙手保養的好不好。是那種宮廷制度衍伸出了一個人的悲劇,是醫院設備老舊,工作疏忽,造成了很多人的悲劇。可當時,在殿下身邊二十多年的她,依舊彷徨無措害怕,失去了最熟悉的宮女,就彷彿失去了一個親人一般。她那麼焦慮那麼無助那麼絕望,卻一個字都不敢問,不敢說。甚至還強迫自己忘了那個宮女這些當時的感情,她現在都清晰的記得。

    如果當初,宮女的手沒有受傷就好了這時當初的她,無數次期望過的一件事。現在她只覺得,太過分了要是她那時好好走路,多好

    可看見別人去惡意的踩踏別人的手,那心裡還是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憤怒。許青龍覺得,過去的好多事,都在一點點的覺醒,也一點點的在影響她。可是,還想現在的她,影響過去也很多,那麼,這算什麼呢?重合還是排斥?

    許爺爺對宮廷兩個字感到疑惑,但是糖糖強調手很重要的神色,明顯是曾經有過什麼事讓她追悔莫及的。難道是因為畫畫?許爺爺拍著許青龍,「對啊,她們做的是壞事,我們糖糖是正義的,應該打她們」

    許青龍好受了一點。可是,「暴力不好的。暴力只會帶來暴力。我不該打人」

    許爺爺心裡歎氣,你也暴力不了啊不過。這孩子心裡,到底還是隱藏了一部分的嗜血分子啊也好。厲害點,不受欺負。「確實是這樣,暴力不好。但是很多時候,當這世上很多人選擇了放棄暴力,選擇和平。那麼自然就有一部分人,要選擇暴力。選擇戰鬥。不然,由誰來保護那些放棄暴力的人呢?世上的萬物。都是沒有絕對對錯的。槍是武器,可在好人手裡,就是安全保障,在壞人手裡。就是死神的鐮刀了爺爺說過的,不是嗎?」

    許青龍點點頭,「那,我因為是不是還可以打人呢?」

    「」許青龍斟酌下,「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有打人的理由,這個理由還是屬於你的,而不是屬於第三者的。比如說,你今天打了那兩個欺負劉敏的女孩子,是因為你討厭她們那麼踩著劉敏的手。這個理由,是屬於你的。可要是因為,你就是單純的想伸張正義。那你就不能打人。正義是一種好的德行,不是暴力的擋箭牌。這點,你能分得清楚嗎?」

    許青龍想了想,點頭,「我能,爺爺。我分得清。我要做一件事,是因為我。要做,這件事,而不是因為什麼理由讓我去做這件事。」許爺爺笑著點頭,「對。只有這樣,過後才不會後悔,才能問心無愧。因為你做的事,都是你想做的事。更是你應該做的事。」還有,「打人呢,也要有分寸」

    「你看,你力氣大,行動迅速,從來不練功,你哥哥們也打不過你,這證明,你很強。還是那個道理,強盛的人,對待弱小,要寬容。別人打你一拳,你不過皺皺眉頭,可你發別人一拳,別人就吐血了,這除了證明你很強之外,只能證明你很沒有分寸。你應該收起一半的力氣,打過去,讓別人皺眉頭皺的時間長一點,這就可以了。過了一個度,就是持強凌弱了。」

    許青龍深刻的反省,她也覺得自己下手太重了,「我知道了,爺爺。我一定改正。」

    許爺爺放了一半的心,那麼,「你可以和爺爺說說,你為什麼生哥哥們的氣了吧?」這才是關鍵。

    許青龍又變得悶悶的,好半天才說,「三哥為了我說謊,二哥為了我和三哥也說謊。是我不好。我要是當時不那麼失去理智的話,就不會連累哥哥們了。而且,三哥不讓我說話,問都不問我,就幫我頂了罪,那種感覺,好像我是沒有能力的傻子似的」不開心,「如果三哥和我說,不要承認,我也有辦法脫身啊,我不是辦不到的」

    許爺爺有點毀三觀,這和他想的不一樣啊前面差不多,後來,完全不一樣啊糖糖不是應該為了小他們說謊頂罪,有悖了糖糖的誠實性格,才生氣的嗎??怎麼好像完全偏離了呢?

    「你」許爺爺頓了頓,換了一種問法,「如果是你,你會給你三哥頂罪嗎?」

    「會啊,我打人比三哥狠的」

    「」好吧,許爺爺繼續問,「那你覺得,頂罪就不是說謊的一種嗎?」

    「這就是善意的謊言啊」

    「」也對,許爺爺有點遲鈍了,好一會,才又開口,「你沒有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想法嗎?」

    許青龍歪頭,「沒有啊」補充說明,「如果換了一個人或者承擔罪名的人變多了的話,就能消除這個罪責,那幹嘛要一人做事一人當呢?明明誰都可以不受罰,幹嘛還要讓一個人去受罰呢?」

    「」也沒什麼不對許爺爺扶額,孩子突然變得這麼圓滑也是挺糟心的。糖糖明顯是知道,小沒有學籍,學校不能怎麼處罰他,所以才默認了小頂罪的。她不是覺得小為了她頂罪,她就不會受罰了,她是本著消除罪責,大家都不受罰這個念頭,在看待頂罪這件事的。眼光開闊又深遠,許爺爺很驕傲,可還是糟心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校長和老師們,相信了嗎?」

    許青龍沉默了一下,「相信了不得不相信了」

    這算直面了社會的黑暗面了啊,許爺爺心裡著急,糖糖也不是沒有感覺的,那,「你怎麼看待這件事呢?知道他們為什麼不得不相信嗎?」

    許青龍想了想,「校長是自己在說服他自己去相信三哥的謊言。明明他後來都知道了的,可他還是相信了三哥。我覺得,校長也是捨不得罰我的所以才順著三哥,就保護我」有點開心~~~「我還以為校長不喜歡我呢,可他這麼照顧我,大概還是喜歡我多過不喜歡我吧~~~」至於其他老師們,「校長比老師大,所以老師們就不得不也相信了啊別的同學都為了保護我,就幫著三哥一起說謊,都是好孩子呢~~~」

    「」無話可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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