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泛著銀光的布料上,紅紅黃黃的一大片污漬,周圍頓時一靜。
還不等許仙桐有反應,胖丫頭推開一個老太太,頭都不回的就跑了被她連推帶撞的那個老太太,胳膊上挎著一籃子小雞蛋,啪嗒掉在地上,碎了好多,蛋液瞬間就流了一地。
真是個殺傷力很大的小女漢子啊
老太太哎呦了一聲,本來還站著的,一看雞蛋掉地下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大大的**了一聲,捂著腰說被閃著了。有人想給她扶起來,她卻不理,只捂著腰哀叫。聽聲音,應該不是個老太太,年紀也就五十上下。可外表看著,挺老太太的。
這時許仙桐也抱著許青龍站起來了,雖然看不見後背的慘狀,可掃一眼地上的食物垃圾,也就能知道自己後背是什麼樣了。說生氣,都是輕的。許仙桐有潔癖啊要不是還有一分理智,他都想當眾撕衣服了許青龍是看著胖丫頭跑了,然後又看著坐在地上的老太太。
「回家吧」真是出門忘了看黃歷!!
老太太一看許仙桐要走,立馬一骨碌,手腳分外麻利的爬了過來,一把就揪住了許仙桐的裙角,「大閨女,你不能走啊,我這裡裡外外一身傷,你走了我可怎麼辦啊?咱們都是講理的,你可不能幹那讓大傢伙兒戳你脊樑骨的事啊」
許仙桐運口氣,他回家就把這件裙子撕碎了!!!
周圍看熱鬧的更多了,都小聲嘀嘀咕咕的。聽見老太太的話,也沒人說話。可就是因為沒人說話,反正形成了一種詭異的氣氛。光鮮亮麗的許仙桐叔侄倆,和地上坐著的老太太,還有周圍的人,在外表和氣場上,就變成了對立的局面。鶴立雞群。現在,雞群都紮起翅膀,虎視眈眈的看著仙鶴,不懷好意。
人性本惡。你有我沒有,不如大家都沒有。悲劇的癡迷,就是人們喜歡看見美好被破壞。
這種不懷好意的氣壓太明顯了。許青龍的笑容都淡了下來。她雖然不害怕,卻有點無措。這種氣氛,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許仙桐察覺到懷裡孩子的異樣,心情更差了。原本沒被他放在眼裡的一件事,現在卻不得不乾淨解決。
問題是,怎麼解決?
許仙桐看了看懷裡的糖糖,又看了看腳邊的老太太,孰重孰輕一目瞭然。可就是因為懷裡的最重要,才不允許許仙桐輕率敷衍。如果他現在立馬拿出一百塊錢,那他和糖糖馬上就可以順順利利的離開。
因為他滿足了老太太的貪婪,也滿足了圍觀村民的惡性趣味。
可他不能這麼做。
許仙桐一直知道,家裡人為了養好糖糖,煞費苦心,衣食住行,都小心謹慎。就怕養不好她。奶奶忘性那麼大,卻從來不會忘記她跟糖糖說過什麼。一件小事都延伸很多,教育糖糖,只是因為擔心她上學而已。
如果他這時給錢了,敷衍了事,這些全部都會被糖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全部。面對惡意的妥協,面對貪婪的妥協,面對多數的妥協,糖糖都會記住。可這些,都不是她該記住的。糖糖需要的,是認識這個世界,而不是妥協這個世界!!
他要做好,每一件事,都要做好。給糖糖做個好榜樣!!不能在跟以前似的,敷衍的活著!!
想著,許仙桐暗自深吸一口氣,轉身低頭,笑著對地上的老太太說,「您剛才在跟我說話?」
老太太微微一愣,然後很不客氣的說,「不跟你說跟誰說?你看看,我傷成這樣,雞蛋那就甭提了,這可是我買了要給我閨女養月子的救命雞蛋,就這麼沒了,我這腰也閃了。家裡家外,老老小小,還都指望我伺候呢,可我這還能伺候誰去啊?閨女的雞蛋沒了,我腰壞了,我們這一家子都要過不下去了啊」臉紅氣粗的說了一通。
許仙桐依舊氣定神閒,「是嘛,您家裡真是夠沒用的,一家子都指望您一老太太和一籃子雞蛋活著」
「」老太太噎了下。周圍有人開始捂嘴悶笑。本來啊,老太太越說越扯了。
許仙桐提著裙子,把自己的裙角從老太太手裡抽了出來。老太太遲疑下,就鬆手了。瞬間氣勢就弱了下來。許青龍笑容變大剛才老太太忽然氣勢升高,說了一堆,許青龍都要笑不出來了。許仙桐心裡鬆口氣,為自己耶了一聲。
老太太也不再多說了,指著那一地的雞蛋,「我也不難為你一個小年輕的,我這腰啊,本來就不好,倒霉催的,我自己認了。可我這一籃子雞蛋,我可不能白白忍了。你有錢,這點子雞蛋都不放在眼裡,我們這莊稼漢,可不成,這都是錢啊,救命錢。你說我們一家子指著一籃子雞蛋活著,這話你還真說對了,我們一家子就指著這一籃子雞蛋救命呢」
說到這,眉眼微斜,很自然的仰頭繼續說,「你但凡要是有那麼一點子良心,今兒你就乾乾脆脆的,把雞蛋賠給我。你要是沒有,我也不和你吵吵,左不過是跟你回家,上你家住幾天去。我總得把我這雞蛋住回來把?」
許仙桐安安靜靜的聽完,點頭,「行了,你的話呢,我也聽懂了。讓我賠雞蛋是吧?」說完見老太太點點頭,許仙桐笑,「也行」說著,抖了抖裙子,把老太太抓髒的那塊,抖在了老太太眼前。
「我這裙子,料子是提花雪緞,只能幹洗。可背上那片,估計是洗不乾淨了,您要不,先把衣服錢賠給我吧。我看您也實在是沒錢,一家子都指望一籃子雞蛋活著了,我也不為難您,要您八成新的價錢吧」許仙桐一邊說一邊掐指算,「我瞅瞅啊,料子錢,工錢,運費啊,您給我五千吧」
「!!!」五千?!!!
/>老太太尖著嗓子喊了一句,「活土匪啊你!!!!」啪啪拍地,「青天白日,紅口白牙的,嘴裡瞎說跑火車也得有個邊兒吧?你就算有錢,你要能穿五千一身的衣服,你還在這兒站著幹嘛啊?皇城裡都要擱不下你了!!你趁早兒萬歲爺的金鑾殿上坐著去吧!!一年才掙多少錢啊?五千?你可真敢說!!!你可真敢說!!!!」完全瘋魔了。
許仙桐呵呵了兩聲,小爺我原來確實不是這裡的啊。小爺我確實住在皇城裡呢啊。才說五千,你就這樣了啊?這裙子可是我自己做的,無價!!
老太太還在尖著嗓子嚷嚷,許仙桐顛了顛許青龍,有點不耐煩的說,「我也知道五千您拿不出來,那五百好了」多好說話啊,一下子少了一個零。可惜老太太大概是被五千這個數字刺激到了,完全不理會他的話,還在那諷刺許仙桐胡說八道。
圍觀的一個老大爺大概是看了半天,看不下去了,敲敲煙桿子,站出來,「姑娘啊,別嫌大爺多嘴啊,得饒人處且饒人啊,與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大姐也是不容易,你這麼有錢,就當是為富為善,助人為樂做好事兒,看著給點錢算啦。你這手指縫兒裡露一點,大家都好過了,何必非跟這較勁呢?」
旁邊一個胖媳婦眼睛粘在許仙桐的裙子上,嘴上附和,「就是就是,一籃子雞蛋撐死了兩塊錢。你這五千都輕飄飄的說出來了,這麼有錢,還在乎這三瓜兩棗兒的?給人介算啦,別讓人介罵你們這有錢人」卡住了,想了一會,想起來了,「罵你為富不仁!!多難聽啊!」
許仙桐對老大爺笑了笑,心道,終於來了,看似幫忙的好心人
「大爺,您這話呢,說的也對。我當然不會嫌您多嘴了。畢竟這麼半天,剛有您這麼一個多嘴的。」許仙桐也不理會這老大爺變了的臉色,繼續說,「確實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可剛才,誰饒了我了?我招誰惹誰了呢?與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話也對。可我並不覺得這裡有誰會和我出現在同一個場合啊」
日後好相見,那完全見不著,就不必留一線了。
許仙桐笑容不變,「我確實有錢,這位老太太,確實不容易。可我有錢,是我有本事,我沒偷沒搶,我為何要為這位老太太的不容易負責啊?她過得不容易,是我的錯嗎?為富為善,我一年捐出的錢,養活了很多人,修了很多路,我一直都在為善啊,我一直都在助人為樂做好事啊。我為何要為了與我無關的事浪費我手指縫兒裡的錢呢?」
老大爺蹲回去,收拾攤子,走人。
許仙桐轉向那位胖媳婦,「至於您說的,為富不仁。就因為我不賠這雞蛋錢,那我就是為富不仁啦?這為富不仁的標準,是您定的?為富,就要別人訛錢也要給嗎?」
胖媳婦別開臉,鑽進人群裡,卻沒有走。眼裡都是刀子,一刀刀的飛過來。許仙桐抱著許青龍輕飄飄的一轉身,無視所有眼刀。
沒人理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