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一秘-第1091章名譽問題
吳蔚饒有趣味地看著幾個人的互動,心下早已明瞭,便道:「好了,事情就這麼定了。蘭縣長,梅縣長,二位分工不同,角色自然不同。蘭縣長,你來籌集一下資金。想盡一切辦法,把豐林工貿的現有資產盤活。注意一點,手段一定要合法!梅縣長,你負責人社局的工作,從維權的角度,看看有什麼辦法找到趙豐林,他必須得對這件事情負責任!」
二人見吳蔚一臉嚴肅,也不敢多說什麼。梅安然的臉也由長漸漸變寬,道,「好吧,我們再想想辦法,把趙豐林找回來。」
散會以後,吳蔚想起關娜的事情來。這些天,他一直在想著這件事,但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於公,這件事情關係到前任書記的名譽。如果蒙昌全妻子一直咬著這件事不放,兩個女人因為一處房子打上官司,對蒙昌全這個故去的人來說,是為不尊重。
於私,他看著關娜實在可憐。不管她對蒙昌全的感情是愛,還是報恩,這個女人都是一個值得尊重的人。比起有些知恩不報反而橫加陷害的人來說,關娜很好地書寫了「人」字的一撇——雖然那一捺「捺」出來的方式,並不為世人所接受。吳蔚只要想起關娜,馬上就會想到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種事情,沒有人可以商量。作為泉東縣最高權力的擁有者,他必須一個人獨立去完成這件事情。雖然作為市委副書記,不該由他來管這件事。但為了蒙昌全,他必須要去做,這是對逝者另外一種尊重。
蒙昌全的妻子姓郝,別人都叫她郝姐,吳蔚也是如此。郝姐的白髮更多了,臉消瘦了一些,整個人看上去沒什麼精神。
聽劉新常介紹完,郝姐愣了一下。她並沒有想到,這位副書記會接手蒙昌全的工作,而且還會來看她。自從蒙昌全故去以後,她算是嘗到了什麼是世態炎涼。在街上走的時候,時不時會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的最多就是那天追悼會上闖進去的女人。
她恨關娜。蒙昌全已經故去了,再恨也沒有什麼意義。她現在就恨關娜,關娜就是個狐狸精。
寒暄幾句,吳蔚切到了正題。郝姐的臉馬上就變了,冷冷地說道:「吳書記,你是客人,我不想說難聽的。關娜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她是小三兒!老蒙已經走了,他們倆的事我也沒辦法追究了。她還想要房子?門都沒有!」
「郝姐,事情不能這麼看。你是大姐,我尊重你。不管你怎麼處理這件事,我只想把話說透了。我希望郝姐能聽得進去。」吳蔚耐心地說道。
「事情不出在你身上——你別怪我說話難聽,你是當領導的,對養小三兒這種事,你們不管,也就罷了,現在還幫著小三兒來爭家產,吳書記,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郝姐,你不能這麼跟吳書記說話。吳書記也是為你好,為蒙書記好!關娜的確可惡,可那孩子是無辜的!他享有與婚生子女一樣的權利!蒙書記走了,如果真要打起官司來,就不是那所房子那麼簡單了!車禍賠償、撫恤金等等,都得要分一份的!」劉新常來唱黑臉了。
郝姐眉毛一橫,怒道,「憑什麼他來分我的家產?這官司就是打到聯合國去,我也不會給她一分一毛!你們走吧,別說了!我不想聽。人一走,茶就涼,老蒙辦出了糊塗事,你們幫著小三兒來爭家產,你們還有良心嗎?這世道,還有天理嗎!」
吳蔚見她情緒十分激動,用眼神制止了還想說話的劉新常,慢聲說道,「郝姐,我們不是來幫她爭家產的!蒙書記走了,我也很傷心。可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如果我沒記錯,你女兒是不是大學剛剛畢業?」
見吳蔚岔開話題,郝姐也不好再發火,「我家閨女有能耐,畢業就找了份好工作,現在根本不用我管。只是苦了我一個人,老蒙這麼早走了!」一邊說,郝姐落下淚來。
吳蔚看著郝姐,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兒,輕聲說道,「郝姐,你知道蒙書記和關娜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嗎?他肯定沒跟你說過。如果你想聽,我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你。你不想聽的話,就算了。」
郝姐半天沒有說話,內心一直做著激烈地思想鬥爭。她恨關娜,不想聽到關娜的名字和她的一切事情,可強烈的好奇心卻驅使著她說出了下面的話:我倒要聽聽,那個小狐狸精是怎麼跟老蒙好上的。我們家老蒙是個好人,他根本就不可能做出對不起我的事!就算是現在,我也不太相信,那個關娜會生出老蒙的孩子。老蒙那個人哪,唉——!你說吧。
當吳蔚把事情的經過說完,屋子裡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郝姐。
過了好半天,郝姐才歎了口氣,說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個姓關的還算有良心。我沒有兒子,只有一個閨女。我也挺想給他生個兒子的,可是政策不允許。沒想到,老蒙走了走了,還給他們家留了個後!」
「郝姐,咱把話往開裡說,關娜在追悼會上的時候,我挺膈應她的。一個年輕女人,幹什麼不好?非得給人當小三兒?我瞭解了情況以後——這事兒是劉主任調查的,詳細情況他都知道,我心裡很酸。小關也是個苦命的女人,你們倆,因為蒙書記聯繫到一起,她雖然做錯了,不應該介入你們的家庭,可在她看來,只有以身相許才是對蒙書記最好的報答。」
吳蔚說完,劉新常又接著說道,「吳書記說的對。郝姐,小關的事,都是我調查的。我跟你們一樣,當時挺膈應這事兒。可對這件事知道得越多,越對小關有了新的看法。她和蒙書記的事,與道德不合,與法律不合,可不得不說,她令人同情,她是採取錯誤的方式做了一件正確的事。」
「小關其實什麼也不想要。那所房子是蒙書記買的,但裡面裝修和買傢俱的錢都是小關自己出的。你可能不知道,蒙書記給過小關錢,小關不要。她說,她不想要錢,只想伺候好蒙書記。郝姐,她和蒙書記在一起,不是貪錢,也不是想要從你這兒奪走什麼,而是純粹為了報恩。只是這種報恩方法,為世人所不容啊!」吳蔚又說道。
郝姐的淚流了下來,嗚嗚咽咽哭個不停,一邊哭一邊數落:「老蒙啊,你好糊塗啊!要是知道你這樣,我就把她認作干閨女,讓她好好孝順咱們倆!你怎麼就這麼糊塗,你不是坑了她一輩子嗎!未婚生子,小三兒,你讓她背著這樣的罵名過一輩子,你撒手去了,你算什麼男人!嗚嗚——老蒙啊——!」
吳蔚和劉新常相對無言,這種情形下,他們倆還能說什麼呢?關娜該罵,因為她做的事情為人所不容。關娜該憐,因為她的確令人同情。她用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報答了自己的恩人。
哭了足有二十來分鐘,郝姐終於停了下來,吳蔚也抹了抹眼角。女人的哭功,向來是最好的催淚彈。
「吳書記,你們既然來了,那罷了,我也不要那房子了。其實,我要那房子也沒什麼用。我們老家有房子,這兒又有一套房子,我一個人,也住不過來。我就是不想讓她好過!她想要那個房子,有一個條件,那個孩子,必須得認祖歸宗,孩子我來帶!」
吳蔚愣住了,這個?他可做不了關娜的主。他看得出來,關娜可是把那個孩子當成心頭肉。讓孩子認祖歸宗可以,但要是硬生生把孩子奪過來,關娜恐怕是不會答應的。
「郝姐,我只能說,我試試。不過,郝姐,我覺得你大可不必把孩子帶在你身邊。將來你女兒也要結婚,你還得給她帶孩子。孩子才兩歲,離不開媽媽!我看,你還是再想想其他的條件。這個條件……真是不太好。」吳蔚說道。
「這事兒我不為難你們!你讓她來,我跟她談。我把我女兒叫回來,坐在一起,把話說開。那個孩子,畢竟是蒙家的骨肉,不能在外面流浪,那是我女兒同父異母的弟弟,她得認他!」郝姐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地讓吳蔚覺得有些害怕。
他有些後悔,不該來說合這件事情。他不清楚郝姐是怎麼想的,可他看得出來,郝姐雖然表情平靜,但內心卻翻騰得厲害。他真怕兩個女人一見面,郝姐會傷害關娜。那個女人,已經夠可憐的了。
「好吧,那劉主任,你聯繫一下關娜,安排一個時間,讓那個孩子認祖歸宗。郝姐,蒙書記走了,這是意外事件,你還是要往寬裡想,我看你越來越憔悴了。」
郝姐苦笑,「吳書記,謝謝您關照我。遇到這種事情,再心大的人,也會閃一下。更何況追悼會上又出現了一個女人!那天,要不是你們在場,我肯定會把那女人揍一頓,讓她爬著出去!」
吳蔚一聽這話,頓覺脊背發涼,這句話裡的寒意很明顯,他趕緊說道:「郝姐,放下過去,才能開始新的生活。蒙書記走了,你還有女兒呢。」
「你放心,我不會幹傻事。我也不是那種幹傻事的人!我不是沒想過,老蒙沒兒子,是我的錯。現在他有兒子了,我這個當老婆的,該替他高興。你放心,我會把這事兒處理好的。就不勞你們再操心了!」
看著憔悴不堪的郝姐,吳蔚無言以對。只好向劉新常使了個眼色,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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