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一秘-第924章你得伸手
「你呀,這麼大歲數了,還這麼面嫩!有啥呀?不就那麼大事兒嗎?」劉庚保不以為然,說道。
閆濤不再搭話,自顧低頭「吸溜、吸溜」地喝著水,好像故意弄出很大的響聲。
菜上到第四盤的時候,劉庚保開始張羅:「來呀,兄弟們,拿筷子,開吃。先墊點兒,一會兒咱們再喝酒!」
吳蔚拿起筷子,往嘴裡夾菜,這頭劉庚保夾起一大塊兒豬蹄子放到他面前的盤子裡,「吃點這個,美容!」
「謝謝!」吳蔚看著劉庚保唆完筷子又給自己夾菜,心裡有些膈應,可又沒辦法,暗道:坐到縣長的位子上,最起碼的禮儀應該懂。這個劉庚保,怪不得別人說他江湖氣十足,這不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山大王節奏嗎!
劉庚保見吳蔚沒有動豬蹄子,詫異地問:「你不愛吃?」
「哦,這東西,從小就不太喜歡。劉局放心,我呆會兒再吃,肯定會吃下去的。」吳蔚只好解釋道,只希望一會兒喝起酒,他忘了豬蹄子這茬兒。
「我們劉縣長只給最喜歡的人夾菜!吳書記,你有福了!」週三友笑道。
「你媽的週三友你會不會說話?好好的話,從你嘴裡出來怎麼就變味兒了?我給吳書記夾菜,那能用『喜歡』這詞兒嗎?吳書記又不是娘們兒!那得用『欣賞』!『欣賞』懂不懂?」
早聽說劉庚保有個毛病,越是跟他親近的人,他罵得越凶。吳蔚可受不了這個,打是稀罕罵是愛,稀罕不夠用腳踹——這種方式,他煩著呢。
「對,對,欣賞!吳書記,你還是吃了吧,那豬蹄子沒毒,可是劉縣長欣賞你的一片心意!」
「x你媽週三友你還沒學會說話?什麼叫『欣賞你的一片心意』?知道什麼叫病句嗎?說話顛三倒四的,應該回育紅班再回回爐!」
週三友無論說什麼,都會引來劉庚保的一通臭罵,後面越罵越難聽,簡直耳不忍聞。週三友呢?好像特別享受這種感覺,劉庚保一罵,他就特舒服一樣,訕笑著把好菜全都轉到劉庚保前面。
「我回去以後,一定向育紅班的孩子們好好學習!嘿嘿——好好學習!」
「學習也是個不及格!你說咱們年齡差不多,你也該長長記性了。吳老弟,三友呢,比我小一歲,我們倆是光屁股長大的好哥們兒。三友這人,混,但辦事還是很有能力的。能吃得了別人不能吃的苦,能受得了別人受不了的罪,還能忍得了別人忍不了的氣,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來,哥幾個,咱們聚到一堆兒,不容易,先走一個!我打個樣兒,你們看我怎麼喝就怎麼喝!」
「卡——!」二兩酒,就那麼進到了劉庚保的胃裡。
吳蔚還沒喝,就覺得自己的食道被燒出一溜火。他很煩這樣的酒場,可煩也沒有辦法,該喝的時候也得喝。不為別的,劉庚保是信訪局長,到市信訪批次、人數是考核穩定工作的重要方面,如果劉庚保在裡面做做手腳,還是很容易的。信訪排名的重要性勿庸諱言,更何況是對敬之縣這樣穩定形勢欠佳的縣?
看到眾人都喝了,劉庚保很高興,閃自拿起酒瓶,給眾人倒酒。閆濤想接過來替他倒,卻被劉庚保扒拉過了。
「不用你,今兒我高興著呢!我兄弟給我面子,親自來喝這個酒。我這個當哥哥的,必須得給兄弟們倒酒。都是我的好兄弟!」
劉庚保下了座兒,挨個倒酒。吳蔚只好站起來,雙手捧著杯子來接。劉庚保非讓他坐下,把杯子拿過來倒滿才肯罷休。
吳蔚知道這酒肯定不醉不歸,暗想是不是一會兒先裝個醉,否則的話,這桌兒的幾個人,只有閆濤不會死乞白賴地灌自己,至於週三友,且等著看他出洋相呢。
吳蔚正想著,劉庚保的嘴湊了過來,一股濃烈的酒味、煙味,夾雜著胃火上升後的口臭,令人作嘔。
「兄弟,老哥我求你件事,你看是不是幫老哥辦一下?」劉庚保低聲說道。
吳蔚強忍著不適,秉住呼吸,看到週三友正注意著兩人的互動,低下頭,輕聲說道:「劉局太客氣了!在龍島地盤兒上,您辦不成的事兒,我更辦不成。您這麼說,太折煞我了!」
「你看看,你這人,忒不實誠,我還沒說什麼事兒呢,你就先把門堵上了。老兄我可是一直看好你啊,你可不能跟別人學那一套,陽奉陰違的,老哥哥我可是個實誠人!」
「您看看您說的哪裡話。我只是說了實話嗎,劉局難道不願意聽實話?」
劉庚保乾笑了兩聲,說道:「我當然願意聽實話了。你這個小老弟,別淨玩兒虛的。你這個聰明勁兒,還不知道老兄我請你喝酒的目的?」
「劉局,你還是別打啞謎了。我這人,從小就笨,最不擅長的就是揣摩人的心思,您哪,還是饒了我吧。」吳蔚開始跟劉庚保打太極。
劉庚保是什麼人,吳蔚的這點小手段,怎麼能瞞得過他。他的臉一冷,說道:「老弟,你是不給你老哥哥我這個面子了?」
「您總得告訴我,想讓我幹什麼吧?」吳蔚很是無奈,他逼著劉庚保把話說出來。
「三友的事兒,你得伸手!他畢竟是你的副手,他倒了,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而且,你這面子上也掛不住!」
終於說出來了!吳蔚暗道,我倒要看看,你想怎麼幹,便笑道:「劉局這話又說遠了。我怎麼伸手?如果我有伸手的能力,我早就伸手了。」
劉庚保強壓著自己的脾氣,暗罵吳蔚,老子跟你說小話兒,是瞧得起你,媽的,在敬之縣,哪個敢不聽老子的?老子整不死他!給你個面子,你還就屎殼郎撞玻璃——臭美嘎噠一下子!你到那兒才幾天,就想著動老子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看看他們的後面,站著的是哪個!
「老弟的本事,老哥哥我是知道的!以前呢,老哥哥我是有眼不識泰山,不認識兄弟你。那時候,你在積余當書記,我在敬之當縣長,遠遠見過那麼幾面,也不算認識。現在呢,因為敬之縣,咱們結了緣。這點事兒,老哥哥我辦不到,但對老弟你來說,就是分分鐘的事,一定能辦到的。老哥哥我可是聽說,你跟董書記在省委辦公廳是上下級的老關係,你說句話,他肯定聽得進去。還有韓書記,當著別人的面,可是沒少誇你。」
一頂頂高帽子戴過來,吳蔚覺得頭上壓得慌,面帶尷尬,說道:「劉局,你太抬舉我了。這事兒吧,我是這麼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周縣長要是有事,躲也躲不過去,這次我說了,上面抬抬手,可下次呢?周縣長要是沒事兒,這不是還他一個清白的機會嗎?」
劉庚保面色一凜,冷笑道:「老弟,你這話兒我不愛聽。什麼叫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眼下幹我們這行的,如果死摳法律規定條文,別說是三友,就是你我,哪個不夠背處分的?上面要是想查你,有你逃脫的機會嗎?!老弟,識時務者為俊傑,誰的手腳都不乾淨!」
吳蔚聽他語氣不善,心內冷笑,這種「法不責眾」的心理兒,正是形成官場惡例的重要原因。
有些人,一直覺得,你拿我也拿,咱們大家都拿,反正上面不可能「一窩端」,歸根結底就是抓那個撞槍口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