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一秘-第881章下三濫的勾當
夜半時分,他開車往敬之縣方向走。路上沒多少行人,也沒有多少車。他開的並不快,腦子雖然亂成一團,但還沒亂到讓他可以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程度。
韓志茂的話一直在他的腦子裡盤旋,他說他這次很難過關,他不知道癥結在哪裡。他最怕的,不是出現強硬的對手,而是根本不知道對手是誰、對手在哪裡、對手想要幹什麼。
照片的事,他相信戚蔓兒不會坑害他。紀委找到她核實情況,她當然會實話實說,因為他們之間根本什麼事也沒有。如果有,也只是戚蔓兒的一廂情願。
他怕的是有人懷疑他搞利益輸送,現在他的家庭擁有的一切,遠遠超過了他這個級別的領導幹部所擁有的資產。而他在積余期間,動工興建了一系列基礎設施建設工程,難免有人想入非非。
他擁有的這一切,與母親的幫助不無關係,如果上級真的查下來,杜青竹就會暴露在眾人面前。當然,他不怕這件事情被人知道,可當年洛文海與杜青竹的關係,肯定被更多的人知道。這些雖然是陳年舊事,可是國人向來關心他人的**,現在絡又如此發達,父親在位多年,難免會傷及個別人的利益,如果借這個機會大肆攻擊他,那可就是他這個做兒子的不孝了!
吳蔚越往遠裡想,心情就越發糟糕。從高速上下來,上了通往敬之縣的路,路況變得極差,他乾脆把車停在路邊,他想整理一下思緒。
他覺得,這件事情如果真的查下去,讓人得知他與洛文海的關係,對自己、對父親都不是好事。他可以想像,鋪天蓋地而來的輿論,會把他們父子二人壓垮。
現在,有一種很不好的現象,凡是與領導幹部有關的事情,都會被無限放大,而且,他們這個群體,不管是好是壞,都貼上了「**」的標籤。面對被污名化的現狀,他不得不小心應對。
他細細地回想著在積余的點點滴滴:龍鋼搬遷的時候,龍佩山曾經承諾給他股份,他沒有答應。為了龍鋼住宅小區的事情,在拿地的時候龍佩山又送來一張銀行卡,卡上有多少錢他不知道,他記得當時他就退還給了龍佩山;趙亦銘的下屬在積余搞工程,年底也曾經送過一個黑色提包,他知道那裡面是什麼,打電話把趙亦銘罵了一頓,後果趙亦銘把提著黑提包的人罵了一頓。
除了這兩件事情,他已經記不起拒賄多少次多少人。他敢說,在積余,他一分昧心錢也沒拿過。——因為,他不需要,他只拿自己該拿的錢。
現在,他突然理解了東方青藍,為什麼要選擇化妝品這個行業,明白了她為什麼非要自己單干。自從擔任正職以來,他從來沒為金錢發愁過,他的妻子,他最愛的人,已經把他的家裡裡外外安排妥當,他根本不必為錢操心。
東方青藍的目的,正是給自己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不必為家裡的事情費心,也不必為有錢沒錢費心。家有賢妻——大多數男人的夢想,他已經實現了!
至於身邊的人,除了他的秘書王君成,還有就是在積余的司機小李,兩人看上去都是很正派的人,應該不會背著他去幹見不得人的勾當。
想起後備箱裡還有一條煙,下車拿了出來,打開車的天窗。好久沒抽煙了,東方青藍不讓,他聽話,他相信聽老婆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他戒了煙。
遇到這種事,他的味蕾又懷念起煙的味道來,他忍不住要抽煙了。
已經後半夜了,時不時傳來蛙鳴,這個時候,最熱鬧的就是它們了。
涼風吹進來。外面的露水有些重。
夜像一張大,把他在裡面,他掙扎,他呼喊,沒有人回應。
一側的莊稼地,種的應該是玉米,秸桿已經很高了,風過處,搖晃著葉子,像一群青面的巡海夜叉,衝他直奔過來。
他的胸腔發緊,幾乎要窒息的一種感覺,難受的他想要大吼。他雙手捶打著方向盤,像一頭受傷的獅子。
「山雨欲來風滿樓」,十年間,他經歷過的事情已經不少了,這次卻有點頂不住的感覺。
山一般的壓力。他幾乎可以想像到絡上鋪天蓋地的各種關於父親和母親以及他和青藍的消息,嘲笑的,諷刺的,挖苦的,咒罵的……
他不怕。但家裡人不能不怕。
他沒有注意到,車窗外面,已經丟下了一小堆煙頭。
「嘀——嘀——」外面響起幾聲喇叭。
「忽——」「忽——」汽車從他的車旁飛馳而過。
他抬起頭,這才發現,東方已露魚肚白。天亮了。他就這樣在車裡坐了一夜。
覺得尿急,下車鑽進路旁的玉米地裡,釋放了廢棄物,身體也跟著舒暢起來。
正想往外走,覺得小腿處有些冰涼,低頭一看,嚇了一大跳,一條筷子粗細的小蛇正往他的腿上爬。
小蛇是黑紅相間的顏色,是本地常見的土蛇。吳蔚從小就膈應這玩意兒,趕緊一抬腿,往旁邊一甩,小蛇被甩了出去,「啪」一聲掉到了地上。
那條小蛇可能被他強大的力道摔得有些七葷八素的,身體盤到一棵玉米秸桿下,動也沒動。吳蔚以為它死掉了,心裡暗暗埋怨自己用力太大,好奇心大起,走近前看了看那條小蛇,又用腳撥了一下,小蛇猛的一竄,快速鑽進了草裡,再也不見了蹤影。
吳蔚暗笑,這個小傢伙,還挺機靈的。現在的自己,跟這條小蛇好像有些相像呢。危機四伏,以靜制動,伺機而逃?——莫非,自己真得像這條小蛇一樣,倉惶逃走嗎?
擦了擦鞋上沾著的露水,吳蔚做了一個深呼吸,整理一下心情。
「既然來了,那就接著吧。腦袋掉了,也就碗大的一個疤。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個牛鬼蛇神在後面下黑手。想要糟踐我和我的家人,別說沒門,連窗戶都沒有!」
吳蔚對著剛初升的太陽,舉了舉拳頭,大聲說道。
太陽紅色的光暈映在他的臉上,那份自信,那份無畏,足以讓人膜拜。
一路顛簸著,走在這條似土非土的土路上,吳蔚更加堅定了一個信念:有人不是想要整垮我嗎?那好,來吧,你們在整我的同時,讓你們看看怎樣才是打不死的「小強」!
工作局面難以打開怎麼著?老百姓不理解怎麼著?沒有人支持怎麼著?我就不信,邪氣能壓得過正氣。
正義雖然有時候會遲到,但從來不會缺席。來吧,我迎接挑戰!
車子還未進縣城,吳蔚又把車停到了路邊,打了幾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打給戚蔓兒。戚蔓兒接到吳蔚的電話,欣喜異常,結巴道,「吳,吳蔚,你……」
「蔓兒姐,你聽我說,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出面……」吳蔚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只聽得對方電話裡的呼吸急促起來,戚蔓兒的聲音變得尖厲起來,「誰吃飽撐的沒事兒干!這種下三濫的勾當也能做得出來。虧你在積余幹了那麼多事,整天披星戴月,到頭兒來卻被人整!」
「姐,你別激動。估計很快就會有人找你了。你現在在平澤嗎?」
「我在積余。這邊的工廠有些事情,我過來處理一下。你在龍島?我這就過去。」
「別。我現在在敬之縣。」
「敬之縣?沒聽說過。你到那兒去幹什麼?」
吳蔚苦笑,看來他有愧於這些朋友的關心,居然到這裡幾個月了,還不知道他的崗位換了。
「姐,我現在在敬之縣當縣委書記。」
「什麼?你怎麼跑那兒去了?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你不當檔案局局長了?」
「姐,我也是剛過來的。手頭的事兒多,一時抽不出時間來。」
「那你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嗎?行了吧,你!」戚蔓兒怒道。
吳蔚默默地放下電話。這些年來,他一直努力做到不傷害其他女人,可是到頭來他還是傷害了戚蔓兒,也傷害了費傳奇。
他聽杜青梅說,費傳奇出國了。父母不顧她吵鬧,堅持把她送了出去,找了一個知名醫生,進行更專業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