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一秘-第613章四把叉的由來
那些大大小小的礦主們,對縣裡這種虛張聲勢的做法早已司空見慣,根本沒有把誓師大會放到心上,該挖的挖,該采的采,該賣的賣,大八輪、前四後八神馬的仍然在壓翻了馬路上嘶吼。
「咱們領導,決心挺大,不考慮實際。巨大的利益面前,人都會變成瘋子,如果我投了那麼多錢,我也不會輕易罷手的。法不責眾,反正大家都摳礦,誰不摳誰就是傻子!」苗相軍看著來來往往的鐵礦運輸車輛,喃喃地說道。
「隊長,咱們走了這麼一大圈兒,人家根本拿咱們不當回事啊!」一個小伙子說道。
「是啊,咱們在這兒瞎忙活,領導們也不知道咱們在幹什麼。這都叫什麼事兒啊!」又一個小伙子附和。
「領導,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這不跟原來一樣嗎?咱們這誓師大會,我看是白誓了。」
「這樣下去,還是白白耗費精力,回去吧!」副隊長沙建設說道。
「對,對,回去,還不如在辦公室裡玩兒會手游呢。」第一個說話的小伙子說道。
「老薑,調頭,車往回走。」沙建設下了命令。
苗相軍一聽就生氣了,他這個隊長還沒發話,副隊長就想讓人把車開回去,那還要他這個隊長幹什麼。
想到這兒,苗向軍臉一沉,「誰也不許回去!這次縣裡下了死命令,必須把非法採礦管住。咱們礦業大隊成立幾年了,也沒像今天這樣揚眉吐氣過。他們越是不拿咱們當回事,咱們越得拿自己當回事,公安的亮執法證,其他人跟上。」
見苗向軍擋在車前面,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大家都是一個隊上的,不好意思掰生,再說了,縣城就這麼大點兒的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因為工作鬧得不愉快,實在划不來。
眾人下了車,開始截運輸車輛。一會兒,問題又來了,這些人發現這頭兒有人截車,馬上從土路上轉頭跑了。
沙建設說,「苗哥,這也不行啊,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呢。咱們還是到主路上去吧。這個小地方截車,跑的太多了。往外運礦石的這些車輛,在關鍵路段設卡就行了。」
「行,咱們兵分兩路,我就不信這個邪了!」苗相軍帶一隊人,沙建設帶一隊人,開始截這些往外運礦石的車輛。
對這些細節性的事情,吳蔚並不清楚。對苗相軍和江普的說法,他經過了認真的思考,覺得那樣做,就如走鋼絲一樣,還不如乾脆成立一個組織,把這些礦主們聯合起來,由一個龍頭企業來管理,對鐵礦石資源進行有序開採。
礦主聯合?大礦贖買小礦?大礦整合成聯合體?這樣不但能抗擊市場風險,也可以避免惡性競爭。
接到昝雲飛電話的時候,他滿腦子裡想的都是礦的事,昝雲飛說,「我聽說你對礦下手了?」
「是,昝市長,礦不治不行。」
「光治礦也不行,其他的工作你也得搞上去!」
「其他工作正在推進。()哎?昝市長,你怎麼知道我對礦下手了?」吳蔚脫口而出,反正對方是昝雲飛,又不是別人。
「強書記來過了。我問起你的情況。吳蔚,我可告訴你,你不要老盯著礦,其他的工作也得提上來。礦這東西,誰沾誰倒霉,你還是想想別的角度吧。你當了縣長,得有政績。用政績說話,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你這樣一直抓礦業治理,環境是好了,但拿不出趁手的政績來,也不行啊。」
吳蔚知道,昝雲飛說的是對的。現在他在做的,是打基礎的東西。環境好了,社會安定了,矛盾少了,群眾滿意了,這個叫做潛績。建個城,修條路,上個大項目,等等,這個叫顯績。光有潛績沒有顯績,有人會認為你無所作為,因為他們看不到;光有顯績沒有潛績,有人會覺得這人挺能耐,幹了多少看得見摸得著的大事。——這些東西,都是辯證的,想當好官,既得有顯績,也得有潛績。通俗點說,就是得有讓人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也得有長基礎利長遠的東西。
「今天晚上有時間嗎?」昝雲飛說了很多關於潛績和顯績的觀點,吳蔚都記下來了,這最後一句話,讓人覺得特別民生。
「有。昝市長請指示!」吳蔚大聲說道。
「指示個耗子尾巴!趕緊過來,龍島印象205號房。」昝雲飛說了一句粗話。
「昝市長,我可得向你提個建議,『指示個耗子尾巴』這種表達方式是不正確的,會產生兩種歧義,一種是指示的對象是『耗子尾巴』,我這麼俊美的男子,怎麼能是耗子尾巴呢?還有一種是您的指示是『耗子尾巴』,您貴為一市之長,說話金口玉言,怎麼用耗子尾巴這種粗俗的比喻呢,那怎麼也得……」
「吳蔚!你還想不想吃飯了?」昝雲飛壓抑著爆笑的衝動,這個吳蔚,嚴肅起來的時候,渾身長著瘆人毛;嘻皮笑臉的時候,跟個大孩子似的。成熟的時候,看上去就跟當了幾十年領導似的,渾身上下透著上位者的味道;幼稚起來,跟他們家茹靜有的一拼!
吳蔚意識到這玩笑開得有些過火了,人家好歹也是市長,再好也得有個度,隨即訕笑道,「當然,當然想吃了。不過,我不想吃耗子尾巴。」
「哈哈——」昝雲飛再也憋不住,大笑起來,「晚上你埋單!」
放下電話,鬱悶的吳蔚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市裡的領導們,除了兩位黨政主官和申志強、韓志茂來過之外,其他人都沒有到積余來過。——最起碼,他和強衛上任以來,沒有哪個廳級幹部到過積余。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個理兒真的很正確。他在青川工作的時候,就聽有些鄉領導們說沒人愛到他們鄉鎮去吃飯,說來說去還是因為窮。
吳蔚很是理解這種想法。市裡的領導們,手裡都有相應的審批權限,到人家有錢的縣區去了,不要錢,走了還得大包小包的拿;到積余就不行了,不但東西拿得少,書記縣長一哭窮,還得通過項目的方式給贊助點兒。少了吧,拿不出手;多了吧,拿不出來,只好乾脆不去。
自古以來,就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正想出去的時候,辦公桌兒上的電話瘋子似的響了起來,吳蔚只好放下手包,把電話拿了起來。
電話是孟慶槐打來的,說是請示一下四把叉的事兒,關了幾天,那小子也不老實,但不能老關著,王君成沒有千萬輕傷害,現在都已經上班了,再關著的話,菜刀恐怕就得動用他市人大代表的關係,四處找人活動了,那時候會很被動。
「吳縣長,你看怎麼辦?菜刀上午就來找我了,我拖著沒放,想想還是徵求一下你的意見,畢竟你也是當事人嗎。」孟慶槐說道。
四把叉的事兒,吳蔚差點給忘了。孟慶槐這位新晉政法書記,還算上道兒,知道這人不能輕易放。
「四把叉?他怎麼起了這麼個外號!」吳蔚嘀咕了一句。
孟慶槐還以為在問他呢,急忙回答道:「這事兒說起來可就長了。四把叉這個人特別混,十三四歲的時候跟人打架,手裡總拿著吃西餐那叉子,一手握倆,一叉就是四個窟窿,就留下了這麼個外號。」
吳蔚乾笑了兩聲,說道,「孟書記看著辦吧。公安是你的地盤,你覺得該放就放了吧。」
孟慶槐放下電話,覺得吳蔚的態度不大對,難道菜刀沒把這事兒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