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一秘-第416章復發
吳蔚看著墨跡未乾的春竹圖,似乎看到了鄭板橋畫竹的風骨。
他對繪畫並無研究,但卻能從這副畫中體察到畫者的心境。他呆呆地站在桌子前,看著構圖簡潔、筆法恣肆的春竹圖,似乎體會到洛文海的心境。
「此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這就是洛文海的真實想法嗎?
「你不是要這副畫嗎?拿起來吧。墨已經乾透了。」洛文海從衛間裡走出來,說道。
「哦,好!」吳蔚像是被開啟開關的機器人,機械地把畫捲了進來,抱在懷裡,逃也似的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洛文海見吳蔚慌張地跑出去,開心地笑了起來。
回屋以後,破天荒地把關上了辦公室的門,把自己的辦公室每個角落都掃了一遍,最後拿幾張報紙把畫作捲了起來,放到了書櫥最下邊的抽屜裡。他知道,如果這張畫作要流出去,在黑市絕對能拍出天價。
洛文海為什麼喜歡畫竹子?吳蔚想,也許今天畫作上鄭板橋的詩能夠給出答案。
把洛文海的畫作藏好以後,吳蔚又回到他辦公室,剛才洛文海還沒說有什麼事呢。吳蔚進了洛文海的辦公室,看到洛文海正在看蛇仙開發區的調研,心下不由一喜。
洛文海看得很專注,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在看。吳蔚進來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最後一頁,目光停留在最後一個字上,手中的筆拿了起來,在上面寫下了一段話,而後把文件遞給吳蔚,說道,「很不錯。請艾琳省長過來一趟。」
吳蔚強壓住內心的喜悅,接過材料正想出去,卻聽洛文海問了一句,「我記得,蛇仙開發區好像是你一手建起來的吧?」
吳蔚特別緊張,好像被他看穿看透了一樣。這樣的小聰明,被領導認為耍手段搞小動作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是……我當時在蛇仙駐村,後來……」
「哦——我知道這事兒。蛇仙現在是旅遊旺季嗎?」
「已經近尾聲了。人不算太多,果子下得差不多了。」
「嗯。你去吧。馬上叫艾琳省長過來。」
艾琳是主管農業的副省長,是個50多歲的未婚單身女人,在省政府班子裡排名並不靠前。一個不帶常的副省長,跟省委常委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艾琳的秘書叫紀思蘭,吳蔚跟她只是見過面,沒有太多的交往。紀思蘭接到吳蔚的電話,語氣中透著驚喜,等吳蔚告訴他請艾省長馬上到洛書記辦公室的時候,紀思蘭才回過神來。
吳蔚並不知道,在省委大院裡,他已經成了眾多女人傾慕的對象。
艾琳省長來了,吳蔚進去倒茶時,電話在兜裡震動起來。他並沒有掏出手機,而是把茶倒好,退出來以後才把手機掏了出來。誰知等他掏出來以後,對方卻掛了。
吳蔚看了一眼未接來電,是陌生號碼,便沒再回撥。回到辦公室剛剛坐下,手機又震動起來,還是剛才那個號。
「小蔚,你趕緊回來吧,嗚嗚——嗚嗚——」剛說了一句,電話裡的女人便大哭起來。
「姐,怎麼了?!」吳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吳霞並不是個愛哭的人,等什麼樣的大事才會讓他放聲痛哭?
「小蔚……小蔚……爸,爸的病復發了!」
「什麼?!」吳蔚直覺得眼前一黑,趕緊靠到桌子上。
吳蔚作了一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姐,先別哭,怎麼回事?」
「爸不舒服有一段時間了。我說帶他來醫院查查,他不讓。昨天暈過去了,我和你姐夫今天硬把他拉到市裡,一檢查才知道,他的病……擴散了!」吳霞抽泣著說道。
「什麼?擴散了?」吳蔚喃喃地說道。癌症擴散,是不是意味著父親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
「啪嗒!」手機掉到了地上。吳蔚呆立了好一會兒,才朝陸慕白的辦公室走去。請了假,給東方青藍打了個電話,說是家裡有急事,他需要馬上回去,他並沒有告訴她家裡發生了什麼。
東方青藍趕緊過來,開車直奔平澤而來。
兩人風塵僕僕地趕到平澤人民醫院,他一出現在病房裡,吳霞強忍著悲痛,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你們倆都回來了?」
「姐,我馬上安排轉院,到京城找杜主任!」吳蔚把吳霞拉了出來,在走廊裡低聲說道。
「你趕緊聯繫吧。爸知道自己病得嚴重,咱們也不用聽他的了。」吳霞也是極有主見。
「姐,爸的病,怎麼回事?」路上,吳蔚只說父親身體不太舒服,並沒有說癌已轉移,東方青藍還蒙在鼓裡。
「轉移了。」簡單的三個字,東方青藍全明白了。
吳蔚趕緊聯繫杜青梅。杜青梅接到吳蔚的電話,很是興奮。
「小蔚,是你呀!這段時間你還好嗎?過兩天我還說要到京安去看你呢,又怕你工作忙……」
「杜主任,有件事還得請您幫個忙,我爸的病復發了,您能安排一下嗎?」吳蔚打斷杜青梅的話。
「什麼!復發了!你們現在在哪兒?」
「平澤人民醫院。」
「你讓醫院的救護車馬上把你父親送過來,這邊我馬上安排!」職業感馬上讓杜青梅從親情中清醒過來。
東方青藍動用父親的關係,很快便安排了救護車。
「我不去!我不去!回家,這種病,治了也白治,才這麼兩年就復發了,再治還是這麼大的事兒,趕緊讓我回家,我在家等死就行了!」吳開明抱著床欄杆,說什麼也不下來。
「爸!你說什麼呢!秦院長的醫術那麼高明,你不會有事兒的!趕緊的,救護車就在下面等著呢。」吳蔚想抱起父親,吳開明卻使著千斤墜兒,說什麼也不下床。
「我都活了六十歲,也差不多了。要是在以前,六十歲的人都活埋!」
「爸你說什麼呢!聽話,爸,你看青藍我們倆一路趕過來,就是想看你好好的。你這病在這兒可能是大病,在秦院長那兒就不是什麼大病,聽話,咱們讓秦院長去看看,他們還有可能出錯了呢。爸,你說是不是?」吳蔚只好半蹲在床前,勸慰著父親。
「是啊,爸,蔚子說的對。你身體得硬朗些,我和蔚子,還等著你幫我們帶孩子呢!」東方青藍也半蹲下來,輕聲說道。
「孩子?我孫子?有啦?」吳開明一聽這個,眼睛馬上放出光來。
「會有的。爸,你說你不好好治病,還能替我們看孩子嗎?聽話,爸,走吧,秦院長說不定這會兒正想你呢。」吳蔚勸道。
「我一點也不想他。」吳開明想起兩個人打的那個賭就氣悶。
「那是,咱不想他,他是個醫生,想他的是病人。爸,咱現在得請他確診一下。」
「確診哪?」
「是啊。是不是復發了,這還得權威說話不是?」
「那……我聽你的。」吳開明終於肯穿鞋下床了。
杜青梅勒令秦在德留下來,秦在德一見吳開明,上來握住他的手,笑道,「你這老頭兒,真是不作法,怎麼又回來了?你是不是沒定期作檢查?沒有好好吃藥?」
「我吃藥來著!」
「肯定沒好好吃,你知道在我的手下,像你這種情況的病人復發率是多少嗎?百分之一!一百分人才一個,你可真不給我長臉,才這麼短的時間,就給我殺回來了?你就是想我,也不至於用這種方式吧?」秦在德一邊打屁,一邊作著檢查。
「秦院長,我這怎麼樣?沒復發吧?一定是他們檢查結果錯了。怎麼會復發呢!我又不干重活,又吃得飽睡著香,咱這身體素質,好著呢!」
「先去作檢查吧。青梅,開單子吧。」秦在德用聽診器忙活了一陣,對杜青梅說道。
「好的。」杜青梅看到吳蔚進來的那一刻,真想上去抱住他。她在心裡說,這孩子,看上去成熟了好多。
檢查結束,已經是晚上8點了。一部分結束要等第二天才能出來,杜青梅走進病房,吳開明已經開始掛瓶了。
「大哥,現在感覺怎麼樣?」杜青梅問道。
「本來就沒什麼事兒!這些孩子非得把我鼓搗到這兒來。」
「既來之則安之。等明天結果出來,我再幫你訂治療方案。您最近是不是得過重感冒?」
「得過。過年那陣,咳嗽了好長時間。」
「哦——那你休息吧。小蔚,青藍,你們倆跟我出去吃點兒飯,再讓飯店做點兒帶回來。」
「還是……別了吧。」吳蔚囁嚅道。只要一看到杜青梅那雙渴盼的眼睛,吳蔚的心就會軟下來。他的母親,杜青竹,跟杜青梅一樣溫柔善良,給人特別溫暖的感覺嗎?
杜青梅失望地看著他,又求救似的把目光轉向了東方青藍。
「小蔚,你去吧。杜主任忙了大半天了,這麼晚了還沒吃飯,你請請杜主任也是應該的。」吳開明說話了。
「是啊,小蔚,爸讓你去,你就去吧。杜主任又不是外人,別忘了,她是你姨媽!」吳霞的話一出口,吳蔚的臉色便是一白。
他並不恨杜青梅,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特別想有一個杜青梅這樣的親人,那麼溫暖,那麼陽光,那麼大方,那麼善解人意。可是,一看到父親,就會想起自己是個棄嬰的事實,心裡便會對杜青竹產生恨意,那股恨意,便恨烏及烏地轉移到杜青梅身上。
吳蔚動搖了。東方青藍過來拉著他的手,向病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