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一秘-第395章進了地獄
解豐收只好說道,「那好吧,吳處長,我和弓市長先回去了。務必請吳處長把這事兒放到心上。關於太陽城的事,我鄭重表個態,一定徹查此事,給省委一個滿意的結果!」
看著解豐收和弓啟正走了出去,吳蔚感慨萬分。洛文海讓自己當這個案件的督導員,真實用意恐怕還是想把幕後的弓一陽給挖出來吧。
當了這半年多的秘書,吳蔚覺得自己的政治敏感性跟原來相比,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他原本就是個事事在心的人。每做完一件事情,利弊得失都會認真分析總結一下,以期找到可資借鑒之處。
洛文海是個正直的人,這是半年多來吳蔚與他接觸後下的結論。到了他這個位置,如果不是貪慾特別旺盛,對權力和金錢的渴望會相對弱化。
他相信,上午發生的那一幕,觸到了洛文海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塊兒。歷經官場幾十年,他早已寵辱不驚、沉穩內斂,喜怒不形於色,但從那天他的表情中,吳蔚可以看出他動了真氣。
洛文海想要什麼樣的結果,吳蔚還沒有揣摸透。不過,有一點他清楚,如果洛文海想要懲治那幾個地痞流氓,完全沒必要讓他去蹚這趟渾水。看來,洛文海想要的,是背後的那只黑手。
但是,又有一個問題解不開:洛文海在河京主政多年,在他主政期間,解豐收由市長轉任市委書記,弓啟正則是從副書記提任市長。雖然弓啟正是黎明旭一系的人,弓啟正就任市長也是權力平衡的結果,但現在的黎明旭根本沒法兒跟洛文海掰手腕兒。
既然這樣,那因為這件事情,洛文海要自揭傷疤,要自斷一指嗎?馬上就要換屆了,他這麼做,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
吳蔚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洛文海第二天就返回了京安市。跟他一起回去的,還有陸慕白。走之前,洛文海特地把吳蔚叫到了書房,告訴他他要回京安去,這個案子交給他來督導,他不希望等太長時間。
陸慕白也語重心長地告訴他,這件事情老闆這麼重視,是有原因的,你好自為之吧。
洛文海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回去也就一周的時間。青藍那孩子……你自己看著辦吧。」
吳蔚看著車消失的方向,一直沒弄明白洛文海想要說什麼。他讓他看著辦?這跟青藍有什麼關係?他是想讓青藍過來住兩天嗎?這可是省委一號的別墅,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可他說的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這老頭兒,怎麼老提起青藍?兩人連個面都沒見過,吳蔚並不記得他在老頭兒面前提起青藍的名字,他是從哪裡知道的?
正想得頭疼,解豐收的電話打進來了。吳蔚情知這解豐收正心驚膽戰,有心不接吧,又覺得不太合適。
「吳處長,首長有時間了嗎?」吳蔚心道,看來這解豐收是真的毛了,急著找機會把這件事向洛文海解釋清楚。
「首長已經回京安了。」
「什麼?回去了?」
「是。」
「那……首長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解豐收失望地掛了電話。
一個小時以後,吳蔚出現在太陽城。他肩上背著個大大的背包,腳上一雙運動涼鞋,一身淺藍色休閒運動短裝,頭上一頂棒球帽,鼻樑上架著一副黑超,看上去跟一個旅遊的背包客沒什麼兩樣。
太陽城裡依舊熙熙攘攘,吳蔚有意無意地再次走過發生衝突的小吃一條街,來到灌湯餃子館前。餃子館已經關了門,上面貼著封條。
吳蔚在太陽城裡轉了幾圈兒,一點線索也沒有發現。他想找到吉哥這些人的蛛絲馬跡,可吉哥這些人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整個太陽城看上去很安靜,很平和,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哎,這個小伙子,要不要買些乾貨回去?我們這裡的海參、干貝、海米等等,那可都是上等貨。拿回去孝敬孝敬老丈人,老丈人肯定更喜歡你!」一個攤位上的大姐,看到吳蔚在自己攤前遲疑了一下腳步,便上前搭訕道。
「質量有保證嗎?」吳蔚隨口問了一句。
「怎麼說話呢?小伙子?我們這裡的貨可都是先進工藝加工的,你怎麼會懷疑質量!你是外地人吧?本地人誰不知道觀海海產品加工,你看,這可是品質保證!」這位大姐真不愧是做買賣的,那張嘴,根本不給吳蔚說話的機會。
吳蔚手裡拿著大姐遞過來的干海參盒子,看著裡面黑黢黢的一小團。他知道海參是好東西。海參作為世界八大珍品之一,長期以來都是有錢人食品消費的重點。吳蔚對海參瞭解的並不多,他拈起一顆,放在手裡掂了掂,嘴裡說了句,「挺重的。」
那位大姐劈手奪過海參,喝道,「你這人怎麼這樣,買不起就別問,不懂還瞎唧唧!」
吳蔚哭笑不得地看著那位大姐,拿下了臉上的黑超,把那張丰神俊朗的臉露了出來。那大姐閃了一下神,揮了一下手「走,走!不買拉倒!小白臉,不安好心眼兒,窮酸樣兒!」
被這位大姐一罵,吳蔚真想上去把她的攤位給掫了。有這麼賣東西的嗎?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慾求不滿,再不就是被老公劈腿了!
吳蔚把黑超眼鏡又戴上,雙手抱著手臂,冷聲說道,「這位大姐,來者是客,你怎麼知道我買不起海參?」
「切!買得起的一看就能看出來,走吧,走吧,別在這兒礙事,還得做生意呢!」女人不耐煩地說道。
「這位大姐!干海參最常用的加工方法有鹽干、淡干和糖干,我看你這海參是糖干的吧!」吳蔚聲音不高,但極具衝擊力。
那位大姐一愣,臉上馬上現出不自然的神色,「你是幹什麼的?」
「旅遊的。」吳蔚淡淡地答道。
「旅遊的?看著不像啊。」
「你這海參是不是糖干的?」
「這些你拿去,趕緊快走吧,我家裡還有事,我得趕緊回家去了。」這位大姐從攤位上拿起幾袋東西,一鼓腦塞到他的懷裡。吳蔚也不知道是什麼,但他知道這些東西不能拿,便把東西全都放到了攤位上。
「大姐,你緊張什麼?你這兒有淡干的嗎?」
「我家裡有事,我得把東西都搬進去了,你還是到別家去買吧。」這位大姐一邊說,一邊緊張地看著四周,手也沒有閒著,把貨物一件一件往屋裡倒騰。
「可是,我想給父母買點淡干的海參,實在不行,屋裡有凍干的嗎?凍干的也行。」吳蔚說著,就想進屋。
那位大姐手上雖然搬著東西,一看到往屋裡走,馬上叉開雙腿,搬著東西擋到了吳蔚面前,「我這兒沒有,什麼也沒有。你還是到別處去買吧,我這兒真的有急事。」
「大姐,我是真地想從你這買海參。我剛才在這兒站了一會兒,看你這銷貨量很大,質量一定有保證。」
「大個屁!那些人……哼!」大姐的手滯了一下,嘴裡嘀咕道。
「不對吧,我看買海參的人挺多的呀。他們拿的那種,你也幫我拿些吧。」
「哎呀!趕緊走吧走吧,你想讓我賠死?」
吳蔚不明所以,他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一聽自己說出了海參常用的加工方法,這位大姐馬上變了臉色,急匆匆地要走人。剛才他明明看到幾個人在這裡一人拿走了兩盒高檔海參,這位大姐還笑臉相送,嘴裡說的話能蜜死人,怎麼到他這兒就是這副樣子了?
「怎麼會呢?大姐,該多少錢我給你多少錢,我就想買真貨,你還是把淡干海參拿出來吧。」
「我說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旅遊的。」吳蔚推了推大黑超,認真地答道。
「真是旅遊的?」大姐顯然還是不相信。
「真的。」
「頂級的淡干海參,可要七千多一斤,你買嗎?」
「這麼貴?!」
「那你拿這種,兩千多一斤。」大姐停止了往裡搬東西,開始跟他討價還價。
「這麼貴的東西,大姐你不是發了?」
「發什麼發?一層層扒皮,夠吃夠喝就行了。你到底買不買?不買就算了。別問東問西的。」
「扒皮?是工商的稅務的還是城管還是……」
「我說你這人,你問這些事幹啥?」
「說實話,大姐,我是濱海鄉下的,剛大學畢業,想在太陽城租個攤位賣海鮮,我家就在海邊,家裡幾輩子都是打魚的。」對自己瞪眼說瞎話的功夫,吳蔚連自己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本地人!大姐說的是我的口音吧?我剛大學畢業,在外面時間長了,一時還改不過來。」
大姐半信半疑,上下打量著他,「如果你真想在太陽城賣東西,我勸你最好還是別來!」
吳蔚一怔,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為什麼?」吳蔚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太陽的攤位租賃可能過高。
「別問為什麼,千萬別來就對了。誰來誰上當,你看看我現在,就已經騎虎難下了。干吧,沒多大賺頭;不干吧,又不知道幹什麼去。」
聽了大姐的話,吳蔚聯想到吉哥那幫子人,似乎明白了什麼。看到這位大姐腳邊有一條紅色的塑料凳子,吳蔚把它拉了過來,坐下問道,「大姐,你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我剛大學畢業,什麼也不懂。」
「你會什麼都不懂?我才不信。你怎麼知道海參的加工方法?又怎麼判斷出我賣的是糖干海參?」
「不瞞大姐,我從電視上看的。剛才我根本沒看出這海參是糖干的,不好意思,我詐你來著!」吳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裝出一副十分純樸可愛的樣子,還很配合地撓了撓頭。
「唉!你到哪兒做買賣都行,千萬別到太陽城裡來!一到這裡來,就是進了地獄啊!」這位大姐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