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馬前卒
人家兩個人的事兒,吳蔚自然不好瞎摻乎。這次韓子崎的表現,倒是讓吳蔚也看清了他。這樣的人,即便不在一個單位,也還是少接觸為好。
他知道,像韓子崎這樣的人,為了個人的私利,什麼事兒都可以幹得出來。
吳蔚倒是有些替林曉燕擔心,韓子崎很會說話,如果他想哄誰開心,特別是像林曉燕這麼單純的女孩子,被他輕易地哄上了床,被他一哄,又會回到他的懷抱。
韓子崎下了車,理也沒理林曉燕,一個人打車走了。兩個人在車站轉車,回各自所在的鄉鎮。
「曉燕,你怎麼想的?真地不去他那兒了嗎?」吳蔚問道。
「你覺得我還能去嗎?吳蔚,謝謝你,一直幫我。我算是看透了,他那個人,根本就靠不住,我太傻了!」林曉燕落淚了,吳蔚歎了口氣,東方青藍上車前裝了一包紙巾給他,這會兒派上了用場。
「你也不用太難過了。看清了,現在抽身也不晚。」這個時候,吳蔚能說什麼呢。只好選些不太敏感的字眼,勸勸林曉燕。
「我知道。你的車來了,上車吧。等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到蛇仙村去看你。咱們哪,都是同病相憐。」林曉燕淚眼婆娑地看著吳蔚。在外人眼裡,他們好像一對,分別的時候正訴衷情。
「嗯。那我先走了。給我打電話,我的電話你也知道。」吳蔚背著包上了車,向林曉燕擺了擺手。
回四道溝鄉,吳蔚的心情十分複雜。車子搖搖晃晃的,把他的思緒幾乎搖散了。他不知道這樣對林玉可是不是公平,他是一個男人,不想因為一個女人放棄自己想要的東西。
如果這樣去了平澤,也許以後的生活會衣食無憂,可那樣不是一輩子要看她們家人的臉色過日子嗎?他不能寄人籬下。
東方青藍這次的表現可圈可點,出乎他的意料。想起林玉可對他說的那些話,或許,自己真地應該跟她搞好關係,大樹底下好乘涼,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他是一個敏感的人,在一個副行長家尚不能寄人籬下,在一個副市長家裡?他搖搖頭,自己這是想到哪去了!
一路的顛簸,終於到了鄉里。他走進大門的時候,人們正陸陸續續的往外走。有的他認識,有的他不認識,不管認識不認識,一概打招呼。
「小吳回來了?」閆五玲正從辦公室走出來,看到吳蔚,急忙走了過來。
「嗯,閆姐,下班還沒走啊?」
「呆一會兒,正好還有點事兒呢。這部裡幹活兒真是奇怪,越到下班,越到週六週日越安排活兒。」閆五玲跟著吳蔚一起來到了他的宿舍。
「這屋裡越來越冷了。看看需要什麼,跟陳主任說一聲。有些東西,自己能置辦自己置辦一些。如果冷的話,就買個電暖氣,大冬天,這屋子四處漏風。蛇仙村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休息兩天,週一就過去。」閆五玲看著吳蔚把東西放下來,嘴不停地嘮叨著,就像一個長他十歲的姐姐囑咐出門的弟弟一樣。
「我知道了,閆姐。」吳蔚不想說太多的話,腦子裡太亂了,他得理出個頭緒來。
「這兩個大箱子,買的什麼好東西?」看到吳蔚吃力地把兩個大箱子裡搬進來,閆五玲不禁有些納悶,這小子,真能花錢,出去買這麼多東西。
吳蔚拿過一把小剪刀,把膠帶劃開,打開了箱子:「我同學幫我找的書,讓我駐村時看的。」
「你同學可真細心。這些書,夠你看的了。週一我去送你,讓老黃開車。你的行李就不用拿了,鄉里統一買。」
「好的。閆姐,剛才你說有事兒,需要我幫忙嗎?」吳蔚的本意,是想讓閆五玲趕緊離開,他真的很沒有心情。
閆五玲搖了搖頭,「海華正弄著呢。你也累了,休息休息吧。從平澤到咱們這兒,也夠遠的。」閆五玲說著,人已經拉開門,到了外面。
吳蔚送走了閆五玲,不想收拾東西,把電熱毯打開,插好門,鑽進被子裡。屋裡很冷,被子冰涼,他鑽進去的時候,打了好幾個哆嗦。
電熱毯的溫度上來的很快,一會兒被子裡變得暖和起來。
他的腦子一會兒也沒閒著,腦子裡老是想這些天發生的事兒。再有兩個多月,就要過年了。在這兩個多月裡,他要怎樣打開蛇仙村的工作局面?
連他自己都奇怪,他想的最多的居然不是林玉可,而是到蛇仙村以後的事。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回家了,是不是要回去看看二老呢?在四道溝工作的這段時間裡,父親母親一直不放心,讓他有事兒多問問小堂叔。
他駐村的事兒,他還沒有告訴小堂叔。想到這兒,吳蔚拿起電話,撥了小堂叔的號碼。爺倆年齡相差不大,這次又做同樣的工作,共同語言還真是不少。
接通電話以後,吳蔚把近況跟小堂叔說了。小堂叔的語氣裡透著驚訝:「你說你們鄉里讓你去駐村?這也太不合常理了!那種村,就是有經驗的副職也擺不平,怎麼會派你去?」
「村子裡的事很難嗎?」吳蔚有些不太相信小堂叔的話。
「你這個傻小子,你以為你能擺平?你有多大能耐?如果能擺平的話,能讓這個村亂上那麼多年?再說了,如果真那麼好幹,那些有人有勢的人早搶掉帽子了,怎麼會輪得到你?」
小叔說的這些,吳蔚早就考慮以了,他就是想知道,讓他駐村,他應該從哪裡下手。王小妮那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個難纏的主兒,別看她跟閆五玲關係表面上不錯,如果真要涉及到她的利益,那女人一定六親不認。在農村,一個女人沒點能耐,能當上村書記?
「我知道。我就想知道,我去駐村以後,該怎麼辦?從哪下手?」吳蔚虛心求教。小堂叔在鄉鎮十多年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哪怕是一點提示,也是好的。
小堂叔沉吟半晌,說道:「駐村,也就那麼回事兒。大致程序都一樣,到村裡後,先走訪,找到解決問題的突破點,然後圍繞這突破點開展工作。你記住,在農村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個『利』字,利益擺佈好了,一切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他的話很有道理——吳蔚在心裡承認了。話是這麼說,如果真要把工作推動起來,那可就要見功力了。畢竟說歸說,做歸做,這可是兩碼事兒。吳蔚是個天生的行動家,只要認準的事兒,他就要堅持下去。
「嗯,有道理,我記下了。」吳蔚不由點點頭,一個「利」字,可以斬斷多少怨仇;也是這個「利」字,恰恰是解開問題的有力武器。
放下電話,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吳蔚腦海中形成。那不是個小山村嗎?一定有突破口存在。王小妮,我來了,不管是合作還是對立,你都得成為我的馬前卒。
這一晚,吳蔚睡得很香,那些事情,都被他拋到了腦後。早起,他是被餓醒的,這才想起來,頭天晚上根本沒吃飯。
週六食堂是不開飯的,昨天上車前,東方青藍十分體貼地買了些東西,他也不想吃。穿好衣服,來到街上早點攤兒。畢竟這裡是鄉駐地,人氣還是有一些的。
早點攤兒不多,也就三四家。吳蔚找了一家看上去還算乾淨的小攤兒。剛坐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伙子走了過來,問他吃啥。
「四根油條,一碗豆腐腦兒吧。」吳蔚還真好這口,雖然一直說這小攤兒上的東西衛生不太好,可他還是對它情有獨鍾。
「好咧,馬上就好!」
吳蔚看著小伙子走到了油條鍋前,拿起木夾子夾了四根油條,放到盤子裡。又伏下身子盛了滿滿一碗豆腐腦兒,送到了吳蔚桌子上。
「上初中呢吧?」吳蔚看著他稚氣未脫的臉,問道。
「不上了。去年就不上了。」這小伙子臉上有點羞澀,把東西放桌兒上,趕緊走開了,像是在逃什麼。
攤子上早點的人並不多,這小伙子是有意避開他的。吳蔚喝了一口豆腐腦兒,味道還不錯,鹵子很香。
吃罷了早點,吳蔚去結賬,對正在炸著油條的女人說道,「大姐,那是你什麼人?」吳蔚指著正在收拾碗筷的少年說。
「是我弟弟。怎麼了?他幹什麼了?」
「沒怎麼。我問他是不是上初中呢,他說他已經不上學了。這麼小的年紀,怎麼就不上學了呢?」吳蔚看著正在炸油條的女人。這個女人看上去有些蒼老,頭上夾雜著白髮。
「上什麼學啊,哪裡有錢供他上學。我爹媽死得早。我男人又是個殘的,我自己還有倆孩子。我能把他們養活,就不錯了。我那弟弟啊,聰明,學習好著呢,可惜了。」女人歎了口氣,手十分麻利地把油條翻個兒,然後再夾出放到架子控油。
吳蔚沒再說什麼,這樣的家庭太多了。並不是他憂國憂民,而是與生俱來的一種悲憫的情懷。
他心軟,特別是看到弱勢群體的時候,就會軟成一團棉花。他知道,他心軟可能會為自己的發展帶來不利,可他看到這種情況,還是忍不住慨歎一番。
對他來說,現在也是爬坡的階段,對那男孩,他心有餘力不足,總不能再跟家裡人伸手要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