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她爸是副市長
吳蔚不太願意去見李天星。他不清楚蛇仙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況。那天,看到王小妮這個村書記,好感沒有,但要說有什麼壞感,也談不上。
從閆五玲的話裡,他聽出來了——到蛇仙駐村,對他來說是弊大於利。李天星這個當書記的,為什麼要讓他去駐村,閆五玲不清楚,他更搞不明白。
人家李天星是書記,他嘴大,自己嘴小,不願意去見也得去。
吳蔚沒說什麼,拉開屋門走了出去。曾海華坐在辦公桌兒前,胳膊上戴了一副花袖套,一臉的幸災樂禍。吳蔚心道,奶奶個熊,詛咒你一輩子嫁不出去!
李天星跟頭一天報到時有些不太一樣,那天官氣不太足,今兒感覺就不太一樣了。一本正經,正襟危坐,官氣彰顯,吳蔚多少有些緊張。
吳蔚知道,這是人的通病,讓李天星見市長省長,他也一樣緊張。暗暗作了個腹式呼吸,微笑著按李天星的指示坐到了他的對面。
「小吳啊,這些天還習慣吧。」
「挺不錯的,領導和前輩們對我都很照顧。」吳蔚低頭垂首,恭敬地答道。
「這就好。咱們這兒的條件是艱苦了點兒,越艱苦越鍛煉人。從咱們這班子裡出去的縣級領導可是不少呢,在複雜的環境下處理問題的能力才能鍛煉出來。關於駐村的事,五玲都跟你說了吧?」前面那一通高調,吳蔚聽得直起雞皮疙瘩。
出去多少縣級領導,關老子屁事!什麼縣級,以後老子還要當地廳級、省部級呢!
「都說了。我服從組織安排。」吳蔚一副老實的樣子,讓李天星產生了錯覺,心道這孩子,怎麼一點血性剛性都沒有,真讓他捲進蛇仙村的爭鬥,別出什麼事兒才好!
李天星不由皺了一下眉頭。手裡的打火機地倒來倒去,在桌子上發出有節奏的響聲。
「找你來呢,就是想讓你正確看待這件事情。實話跟你說,關於你駐村的問題,班子的意見是不統一的。我個人認為,你還是駐村要好一些。蛇仙這個村,情況很複雜,你去了以後就會明白。
「雖然在機關,比在村裡要自在一些。但機關的工作畢竟挑戰性差一些,男人嗎,就該幹點男人該幹的事兒。別怕吃苦,也別怕寂寞。大道理你比我明白,我就不再多說了。
「說句老實話,小吳,我可是覺得你非常有培養前途,這就要看你怎麼把握了。基層缺領導幹部,特別是缺你這樣的年輕、有學歷、有能力的,這個情況想必你也清楚。可是,你得想明白一點,組織上憑什麼把你放領導的位置上?」
李天星停下來,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別光聽別人說上面有人、兜裡有錢之類的屁話,本事才是最重要的。你沒本事,把你放到那個位置上,你幹得了嗎?別以為當領導只就開個會、看個報紙、念個材料,那是目光短淺。跟你一起去蛇仙村的,還有兩個機關幹部,以你為主,他們都不脫離原崗位。」
李天星說的這些話,對吳蔚來說只是個心理安慰獎。他在吳蔚的眼前掛了一個大餡餅——這餡餅掛得很有技巧,想吃卻夠不著。他以為吳蔚很飢餓,只要這個大餡餅一直存在,吳蔚就會追著去咬。吳蔚以後明白了,這就叫領導的藝術,還有人起了一個十分美麗的名字——願景。
這個簡陋的小宿舍,剛住沒幾天,就要到條件更簡陋的村裡去了。吳蔚環視著這些天費勁心力佈置起來的宿舍,搖了搖頭。剛來的那幾天,屋裡總會爬進一隻壁虎,探頭探腦的。
吳蔚也不去打擾它,一天晚上心血來潮,還仿劉禹錫《陋室銘》調笑了一篇《致壁虎》,用手機敲出來發給了林玉可。其中有一段字,讓林玉可那女人哭了半天:談笑有壁虎,往來無卿卿。可以凍手腳,夜半醒。無溫水可濯面,無美女可**。
林玉可一看到這短信,馬上打電話過來,抱著電話就不撒手。林玉可本打算來看吳蔚,可父母不同意她再跟吳蔚來往,看她看得緊,到哪兒都得報備。
那手機是家裡給買的。以他現在那點兒工資,養活自己都費勁,哪兒有閒錢買這種奢侈品。那年月,手機費死貴活貴,買得起用不起。
吳蔚默默地收拾著行李。雖然說這個宿舍還是他的,可以後就要長期駐在蛇仙村。駐村期限是兩年,也就是說兩年內,蛇仙就是他的主戰場。至於這間宿舍,鄉里會為他留著,他還是鄉里的幹部。
正收拾著,林玉可的電話來了。自從畢業分手以後,兩人一直靠電話聯繫,把林玉可都快折磨瘋了,這些天電話明顯得多了,看來,是對自己的思念集中爆發。
剛說了幾句話,林玉可便開始哭了起來,「蔚,我想你——」
吳蔚沉默了。大學的那幾年,一直是林玉可陪在他身邊。雖然作為校草級人物,那些別有用心的美女對他不乏覬覦之心,可他卻偏偏喜歡在女人中算是美女,在美女中卻只能算是其貌不揚的林玉可。惹得學校裡那些美女直說,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當然,吳蔚就是那顆好白菜。
「好啦,可可,別哭了。」吳蔚柔聲安慰道。
「蔚,要不你別幹了,回城裡來吧。」林玉可抽泣著說道。
「那怎麼行,我剛來不到兩個月就回去?不白考了嗎。你什麼時候來?我到青川去接你,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今天週二,週日我肯定去。我想到你們鄉里去看看,我想知道,是什麼非得讓你留在那兒。」
吳蔚可以想像出來,林玉可一定是噘著嘴說這句話的。只要對他不滿,林玉可的嘴肯定能掛五公斤的油瓶。
兩個人煲著電話粥,吳蔚幾次想放下,他的行李還沒收拾完呢,可林玉可一直不放,這個同學那個同學的說起來沒完。
「蔚,你知道青藍爸是幹什麼的嗎?」林玉可忽然神秘地問了一句。
「不知道。她爸幹什麼的,關我什麼事。東方青藍那女人,別跟我提她。」吳蔚一想起東方青藍那噴血的造型,心裡就毛毛的。
林玉可像只下蛋的母雞,在電話那頭「咯咯」地笑了起來。東方青藍那美女,追她的男人,如果每隔百米站一個,能繞地球一圈兒。可吳蔚覺得,那女人高傲得很,總想把那些追她的男人踩到腳下,踢了人家的下巴還得罵上幾句。一點也不像林玉可,溫溫柔柔的。
「你還記著那事兒呢。青藍被你看光了,人家生氣才是,你這麼大勁兒幹什麼。青藍的爸爸可是平澤的副市長!」林玉可顯然對他的態度很滿意。
吳蔚知道市裡有個叫東方明啟的市長,雖然林玉可一直在提醒他,可他一直沒把兩人聯繫起來。心裡雖然小動了一下,可一想到東方青藍對自己的態度,心情馬上平復下來。
「副市長就副市長唄,東方青藍恨不得我去死。我可不想拿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吳蔚嘴硬道。
「蔚,你說什麼呢!真想走仕途的話,有人提攜很重要。咱們都是同學,真要到事兒上,青藍會出手幫忙的。你不瞭解她,她很仗義的。」林玉可的語氣透著著急。
這個淺顯的道理,吳蔚怎麼能不知道。可讓他在東方青藍那女人面前服軟,他還真辦不到。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就覺得那女人跟他命格犯沖。雖然同在一個學校,東方青藍又跟林玉可一個宿舍的。
「仗義?她對別人可能仗義,對我?恐怕仗義不了吧。」這話,吳蔚說得有點沒底氣。他知道,既然走上了仕途這條路,有個引路人再好不過。
李天星說的有道理,關鍵是有本事,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可埋在土裡的金子,哪怕是狗頭金,也得有人挖出來才行。埋在土裡,狗頭金也一文不值。
「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等週日咱們一起到平澤,去看看青藍。人怕見面樹怕扒皮,總歸是同學。」林玉可這老到的語氣,讓吳蔚心裡很不舒服。
林玉可終於掛了電話。吳蔚看了一下通話記錄,整整四十分鐘。
他知道林玉可在給自己創造機會。如果真地通過東方青藍這條線搭上副市長這條線,他的仕途會順利很多。他並不瞭解東方明啟這個人,人家是副廳級幹部,副廳離他這個鄉鎮小科員的距離,那可是孫猴子一個觔斗雲的距離。
他到東方明啟的位置,需要十年?十五年?抑或是二十年?吳蔚搖了搖頭,繼續把衣服收拾進皮箱裡。
「咚咚——」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吳蔚疑惑地看了一眼被自己用瓦楞紙擋起來的屋門,已經快九點了,是誰這個時候來敲門?
剛走到門口,鼻子裡就鑽進了一股淡淡的香氣,是個女人?
吳蔚打開門,桔色的燈光映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這個女人個子中等,上身一件黑色的低領毛衣,一條藍色的牛仔褲,把女人的身材完全勾勒出來。
美女?!吳蔚看著女人,很眼熟,就是想不起來。那女人淡淡一笑,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白皙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紅暈,「不好意思,請問,你這兒有『熱得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