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丞相!」南宮翊抱拳一禮。
沒錯,那個要他救的人就是雲景的外公,舒仲,舒丞相。
南宮翊知道他的身份,但是這位被羈押在天牢受了酷刑的斑白老者,卻並不認識面前雖是一身囚服,卻依舊風采萬千的晚生。
四肢被束縛的舒仲下意識的顫了一下,但是畢竟權高位重多年,很快揚起那張滿是污漬卻威嚴如斯的鬍鬚下顎,「你是何人?」
南宮翊手掌捏斷還掛在自己手腕上的鐐銬,「舒丞相莫非沒猜到嗎?」
舒仲的濃眉皺起幾分,隨即冷笑,「怎麼?殺了老夫滿門,現在又迫不及待的想要老夫的這條命了嗎?哼!要殺要剮,放馬過來,死有何懼?」
南宮翊邪魅的眸子輕瞇,卻買不上前直接拉開了牢房的門,而這時舒仲似是也才發現,自己著牢房,竟然連鎖得都沒上?
臉上的蒼老,頓時也濃重了幾分,眸底透著濃濃的不甘,還有對現世不公的憤恨。
「舒丞相怕是有些誤會了!晚輩其實是來救你出去的。」南宮翊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束縛在舒仲身上的枷鎖給打開了,隨後更是畢恭畢敬的將有些怔愣的老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舒仲詫異,但很快甩開了南宮翊攙扶的手,「你到底是誰?」
南宮翊抬眸看了他一眼,「我便是南宮翊!」
舒仲瞇眸,而下一秒便直接甩了南宮翊一巴掌,南宮翊並沒有躲閃,帥氣逼人的臉被打偏,可是身子卻依舊站得筆直。
「滾!老夫寧願死!」舒仲心底的氣憤是在所難免的。
雖說,舒筱寧可與自己斷絕父女關係也要嫁給雲慕白,但是在他心裡,舒筱卻是他唯一的女兒,所以對於這個命運多舛的外孫女,也是一直記掛在心間。
至於那道聖旨,雖不是他促使,但是那時舒筱每況愈下的身體卻也使得他並沒有在朝堂上過多的反駁,然而他卻萬萬沒想到,這最終卻是這麼個結果。
南宮府簡直是欺人太甚,不僅讓是毫無作為的庶子頂包,竟然還敢休離他的外孫女?
所以,此時此刻,舒仲對於南宮翊的反感已經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
「舒丞相!」不過,便是如此南宮翊卻並沒絲毫怯懦,反倒面容坦蕩的轉過頭,「這巴掌我受下了,不過,現下我們是不是該想想其他了?」
舒仲拂袖,冷笑了一聲,「其他?老夫可是十分清楚你們南宮府想做什麼!不過你們這如意算盤怕是打錯了!老夫如今身陷囹圄,早已不復昨日,生也好,死也罷,早已經沒了利用價值。」
「我看未必吧!」南宮翊沉眸,「舒丞相手裡不是還捏著太子與三皇子的把柄嗎?」
舒仲有些遲暮的臉上一瞬凝重,轉身,「那又如何?你區區一個庶子,有什麼資格這般與我說話?」
「舒丞相,我想你是誤會了!」南宮翊眉眼間不見虛假,「我是庶子沒錯,但是而今我也是個棄子。」
舒仲不言,血跡斑駁的手在那囚服中捏緊。
面前的南宮翊的話,讓他深思,為官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他見過太多,然,面前這個儀表非凡的庶子,竟然帶著幾分讓人不容忽視的信服?
舒仲有些不能理解。
南宮翊此時也轉身看了看此時依舊毫無動靜的天牢,接著說道,「雖然我確實是奉命前來救您,不過……舒丞相可信得過晚輩?」
舒仲臉上疑惑更濃,沉聲,雖然一身狼狽,卻依舊威嚴,「老夫為何要信你?」
沒錯,而今的自己,更不可能再輕信任何一個人,尤其是此人還是南宮府的人,還是那個欺負了他外孫女的人。
舒仲打心底牴觸此人。
南宮翊似是料到了,不過,他卻是十分有把握,「您現在沒有選擇,要麼跟我走,要麼便是被死在天牢之中,最重要的是,若是您死了,您的女兒,您的外孫女,定然也無法兩全,您心裡應該很清楚這點,難道不是嗎?」
「是又如何?正因為如此,你們才留著老夫的命不是嗎?老夫受辱於此,豈是爾等三言兩語能誆騙的?你為何娶得雲景,為何來的此地,老夫心裡一清二楚,但是老夫也告訴你,老夫寧願死,也不會將東西交於你們任何人,太子也好,三皇子也罷,老夫如今這般田地,老夫若只是想著江山設計,老夫定是早已屍骨無存!」
舒仲的話很沉重。
從一朝重臣到囚牢之罪人,他為這江山設想的越多,便失去的越多,而今他手底唯一的籌碼,他不求自己能逃出生天,卻也想保住自己這一方僅有的血脈!
南宮翊自然是明白面前老者話中深意,不過,與他而言,這也是他想說的,所以微微停頓了片刻,他道,「今日之後,我保證您將見到您的女兒,以及您的外孫女!」
「你什麼意思?」顯然這樣的條件,舒仲有些心動了,但是此人……
南宮翊轉身,寬大的囚服刺目,卻擋不住霸氣,「我與雲景,從未休離!她此生只會是我一人之妻!負天,負地,此生,我定不會負她!」
舒仲有些渾濁的眸子一瞬明亮。
……
皇城腳下,街頭巷尾皆是議論紛紛。
「你們聽說了嗎?昨日天牢失火
火了!」
「是啊,聽說那牢裡這一夜可燒死了不少人啊!」
「可不是,聽聞還驚動了聖上,大理寺已經在徹查了,不知道會是個什麼結果呢!」
「那你們可知道都死了些什麼人嗎?」
「這個還不清楚,不過這說起來,天牢關押著可都是朝廷的重犯,便是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也是!死不足惜!」
此時,坐在鄰桌的一行人,緩緩的站了起來,然後走出了依舊熱鬧非凡的酒樓。
一名老者在一名年輕人的攙扶下,上了一輛馬車,隨後悄無聲息的順著出城的人流去了城門口。
而待那名老者走後,那名年輕人徑直進了一條小巷。
那裡一名黑衣人已經等候多時。
「主子!」
南宮翊輕嗯了一聲,撕下臉上精緻的人皮面具,「事情進行得怎樣了?」
「主子放心,適才大理寺來消息,現在的矛頭已經全部指向了太子!」
南宮翊邪魅的笑了一下,將手裡的面具遞給面前的人,「三皇子可看出來了?」
「三皇子似是還未回京,不過……主子您這般做,上面要如何交代?」黑衣人的意思很明顯,因為那人可不會相信他家主子會這般輕而易舉的死在了那種地方。
「無礙,此事我自然有分寸。」南宮翊倒是並不畏懼什麼。
原本他受制與那人,也不過是想從中獲利些與自己有用的東西,不過如今,那些東西他已經不想要了,所以也就無所謂那人想做什麼,但是,現在,他要考慮的還有雲景,所以,還是需要周旋一下。
「夫人呢!」他思過後,語調頓柔。
「夫人一行改了水路,之前倒是都在我等的掌控範圍中,不過後來夫人好似給那船做了些什麼,那船突然行進得飛快。」黑衣人心裡其實在聽聞之後也是驚訝萬分,萬般不能相信,這船竟然還能跑得比馬兒快!
南宮翊一瞬挑眉,雲景做的嗎?
嘴角的笑,突然深切,「夫人可還好?」
「夫人很好!」其實他很想說,有那百里公子在,夫人不可能不好吧?不過,這話肯定是沒必要說的。
南宮翊聞言,心底稍稍寬慰,但是轉而又生了幾分緊張,好?好在哪裡?
妖孽的臉隨即冷冽,「護送舒丞相前去聊城,還有,讓其他全部上京!本閣主已經有些乏了!」
「是!屬下明白了!」黑衣人低頭,隨即快速離開。
南宮翊斜眸看了眼一旁的角落,冷聲,「怎麼?還要本閣主請你出來?」
角落裡,一瞬傳來幾聲狹促的笑聲,隨即一個身著淺藍長衫的男子走了出來,「閣主大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英明神武啊,不過這番大費周章,不怕適得其反嗎?」
南宮翊冷笑一聲,再回身時臉上不知何時又帶上另一張面具,不過那嘴角的笑依舊蓋不住的冷冽,「怎麼?本閣主做事還要你指手畫腳嗎?」
那人上前恭敬行禮,「閣主莫生氣!黑耀多言了!」
「本閣主讓你拿的東西呢?」南宮翊揚眉,眉宇間全是肆虐的霸氣。
黑耀從袖口拿出了一個錦囊,上面竟還繡著一個鴛鴦。
南宮翊皺眉,斜眸看著面前的男人,「看來那瑞貴妃倒是對你情真意切啊?」
「屬下這只是盡心為閣主做事而已。」黑耀抬起頭,五官上的帥氣竟然不輸南宮翊的真面目,「不過屬下不明白的是,閣主竟然已經未雨綢繆到了這一步,卻僅僅因為一個女人要全盤放棄嗎?屬下可是為了閣主在那宮中吃了不少苦頭呢!」
南宮翊捏著手裡的錦囊,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不過此人的話,倒是讓他也細想了一下。
這算放棄嗎?
「閣主!」黑耀這時又笑道,「不過,不管閣主做何決定,屬下定當誓死追尋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