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幾個衙役打開了牢房,並將雲景帶到了公堂之上,公堂外還站著許多看熱鬧的百姓,交頭接耳,對跪在堂上的雲景指指點點的。
而雲景的身側印雪的屍體也已經從南宮府搬到了衙門裡。
公堂之上,除了那個做參湯的廚子,南宮夫人,南宮翊,以及龍葵都在現場。
雲景挑了挑眉,覺得跟預想的不一樣,她以為,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南宮老爺,但是他竟然並未出面,莫非是覺得證據確鑿,所以不屑來了?
雲景勾唇笑了笑,不!她倒是覺得,南宮老爺一定是猜到了這最終的結果,不然也不會將自己移交衙門,那老狐狸只是不想過來受人質疑而已吧!
而此時讓所有人更費解的是,跪在地上的雲景卻安靜的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堂下所跪何人?」洛城的縣官是個糟老頭子,晃晃悠悠的就好像酒醉未醒似的,一雙眼睛瞇了又瞇,看著像一萬年都睜不開般。
雲景垂著頭,「民婦南宮府雲氏。」
胖廚子抖著肥肉磕了個響頭,渾身的冒汗,「草民……草民方豐寶,草民……」
「堂下之人所犯何事啊?」縣官輕咳了一聲,似是在給堂上站著的南宮夫人以及南宮胤打著招呼。
「民婦自己也不知,大概是冤枉之罪。」雲景揚聲,話語嘲諷,鏗鏘有力。
一旁的廚子一瞬抖得更厲害了,垂著頭,更是一眼都不敢看雲景。
南宮夫人不言,更是拉住身旁急.欲.說話的南宮胤,而龍葵也是只是默默的擦著眼淚,沒有做聲。
而此時南宮府的所有人都一致認為,此番雲景一定在劫難逃!
縣官其實適才已經有所瞭解,但是聽見雲景這般說,於是摸著鬍子的手頓了下,轉眼看像一旁的師爺。
師爺忙低著頭湊近,然後在那縣官耳邊又嘀咕了幾句。
縣官挑眉,繼而拍板,「大膽,爾等分明犯的是殺人之罪,竟還敢稱自己冤枉?」
而這一響板沒將雲景嚇著,倒是把那胖廚子給嚇得又是猛磕了個響頭。
雲景側眸看了看那胖子,思量了一番,開口,「民婦本就是冤枉,為何不能喊冤?」
「放肆,適才你在南宮府時可不是這般言語,你分明……對!那個方什麼,親眼見你下的毒,你還敢抵賴?」縣官又是拍了一下桌子。
「你確定你看見了?」雲景語調平和的問道。
胖子不敢看雲景,只是猛磕頭,「草民瞧見了……瞧見了!」
「哼!大膽雲氏,你還有什麼話說?」縣官嘴上的鬍子誇張的抖動著,神情囂張。
雲景倒是不急,轉而看了眼南宮府的那三人,挑眉輕笑了一下,隨即又看著一側平躺著的屍體,「大人,請問這屍首可讓仵作驗了?」
「哼,刁婦,竟還敢懷疑本官的斷案能力了?本官這就讓你心服口服。」說著又是拍了下響板,「傳仵作!」
即刻,仵作來了。
「許仵作,這女屍你可驗仔細了?」縣官有些嫌惡的指了指地上印雪。
仵作低著頭,行禮道,「稟大人,小人驗仔細了!」
「一一道來。」
「此女乃中毒而死,而所中只毒甚是狠辣,死前確實飲用了參湯,參湯中確實也帶毒,週身並無其他傷痕,指縫間因毒.性.的猛烈有傷痕,但小人仔細看過,實屬她自己因太痛苦自己抓撓所致,而此女最終的死因,則確實是那碗參湯所致。」仵作條理分明的將驗屍的結果一一道來。
縣官滿意的摸了摸鬍鬚,目光轉而看向雲景,「現在你還敢道自己冤枉嗎?」
雲景臉上的笑意一瞬轉濃,她偏頭問那仵作,「不知仵作可驗出了此女身中何種毒藥而死?」
仵作畢竟是經驗老道,眉毛抬了一下,也道,「此女是中了斷腸草以及阿鼻菇之毒。」
雲景沒有否認,只是跟著又問,「那敢問仵作,這兩種毒草,是否能腫脹變形成這般模樣?」
雲景的眸子裡滿是自信,開玩笑,你以為三本鬼才毒醫的書是白背了?
仵作此時也是愣了一下,又道,「阿鼻之菇的毒素自然是能將腫脹成這般模樣。」
縣官這時聽著雲景與仵作之間你一言我一句的,也有些不耐煩了,最主要是,現在堂上南宮夫人也在,若是自己連這麼證據確鑿的案子都斷不了,那頭頂上的這頂烏紗還保得住嗎?
「雲氏,你既已經承認了自己下毒,就休得胡攪蠻纏,來人……」縣官的話語一瞬狠了起來,更是對於雲景死到臨頭,還強言相辯,反感至極。
「慢著!」雲景幾乎是立刻揚聲,「我還有最後一句,大人何不聽我說完再做定奪?還是說,大人怕我說出真相?」
一瞬,縣官也將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華貴的南宮夫人。
南宮夫人一直思量著雲景的話,而腦海裡更是掂量著適才在府中南宮老爺所道的那番意思,瞇眸,她倒是真的不信了!
這時,早已經忍不下去的南宮胤率先開了口,「好,那你說!本少爺還真不信,你能把這死人都說活過來,然後助你脫了這罪名!」
雲景臉上
笑意有些揶揄,聲音反倒大了幾分,「仵作,你說此女是中了斷腸草以及阿鼻菇之毒才死的對嗎?」
「正是!」
「那你可曾檢查過她的腳趾甲?」雲景反問。
仵作微微怔愣,似是不明白雲景為什麼問。
雲景自信滿滿的對在場所有人道,「我敢打賭,此時此女的腳趾甲上一定會有鮮紅的血斑。」
這時不僅僅是仵作,所有的人都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雲景。
雲景伸手指了指屍體,「仵作,勞煩你將她的鞋襪脫下來。」
仵作抬頭看向縣官,作為資深的仵作師父,他從未驗錯過,雲景的話,一瞬便是挑戰著他的權威。
縣官此時也是有些詫異的看向南宮夫人,似是在等待她的指示。
然而這時堂外的人群中,卻有人說道,「脫啊!不是說要讓她心服口服嗎?若是不這般,又怎能讓人心服口服啊?」
「對啊!脫!脫!」
「脫……」
一時間,堂外的百姓紛紛叫嚷了起來。
而雲景更是聞聲一瞬轉過了頭,那聲音她認得,那可不就是秋平嗎?
但是這時秋平卻並沒有看她,只是更加嚷嚷道,「莫非大人是要徇私枉法嗎?」
「大膽!」縣官怒而又是拍桌,「本官斷案,豈容你們這些刁民在這裡說三道四?此案認證物證俱在,雲氏本就難逃法網……」
然而,還未等他把話說完,南宮夫人倒是極其平靜的開了口,「大人,既然雲氏這般篤定,那就依了她吧!不然,世人反倒是認為我南宮府徇私,大人認為呢?」
縣官聞言,這才收斂了怒氣,然後指著堂下的仵作道,「還不快去,本官倒要看看,她還能鬧出什麼名堂。」
仵作臉上有些為難,但是卻無法違命,上前,脫掉了印雪的鞋襪。
眾人一瞬都伸長了脖子,而當那白.色.的襪子從那已經腫脹得變了形的腳上脫下來時,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這……這怎麼可能呢?」仵作有些難以置信,適才分明沒有啊!
但是雲景此時卻是更大聲問那仵作,「仵作,你現在告訴大家,她那指甲上是否如我所說的,出現了鮮紅的血斑?」
仵作低著頭回稟那也有些看傻眼的縣官,「稟大人,此女的腳指甲上卻是出現了鮮紅的血斑,但是……此女是中毒而亡,這……」
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南宮夫人一瞬那張雍容華貴的臉也緊繃了起來,目光冷冽。
南宮胤也是不可思議,但是即便這樣,又能說明什麼?
而龍葵此時一瞬抿唇站直了身子,於適才柔弱的樣子派若兩人。
堂外的百姓們不由得也是議論紛紛。
雲景緩緩道來,「仵作,你既然是仵作,應該也懂藥理,普天之下,能讓死人身上出現這樣血斑的毒草似是只有一種吧?」
仵作一瞬被雲景點醒,轉而忙道,「稟告大人,容小人重驗一次。」
縣官一臉不知所措,但是這時堂外的百姓們又是紛紛嚷嚷著要求仵作重驗,無奈下也只得答應仵作重新將屍體帶下去驗屍。
片刻後,仵作驗完了,折返時也得出了新的結論。
「大人,此女確實是死於中毒這點不假,但是此女之所以會死,卻是因為誤食了羅曼毒草,那是一種慢.性.毒藥,不會立刻至死,但是毒發時定如此女一般渾身腫脹,且皮表佈滿血絲。」
「那適才你說那斷腸草與耳鼻菇又是作何解釋?」
「那應該是毒發時,被人又餵下去的,因為,羅曼草本就是慢.性.毒,所以毒發後,卻不會那麼快速的死亡,所以下毒之人,之後又給她加了這些藥,才導致此女死亡!」
「那……這……這……」縣官聞言後,一瞬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這時一旁的師爺又上前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
縣官一瞬又定了定神道,「如是這般,雲氏也逃脫不了干係,定是雲氏在參茶中加了斷腸草,才導致了此女的死亡!」
「對!雲景你說過,今早你卻是去廚房在那參茶中下了毒,這點整個南宮府上下都能作證,你是抵賴不了的!你就是殺死印雪的兇手!」南宮胤即刻振振有詞。
這時,雲景反而笑出了聲,轉頭,她又問已經渾身汗濕的胖子,「方豐寶,你說今早瞧見我了,而我適才在府中的時候是不是也說了,我是穿的小桃的衣衫去的,那請問我穿的是何衣衫?」
胖子本就已經嚇尿了,原本以為這景夫人很快就被定罪了,沒成想,竟然最終又將問題扯回到了自己身上,他一時間腦子裡一片空白,整個深呼吸了許久,這才抬頭到,「是……是……府中丫鬟的衣衫,是……是一件芙蓉色的衣服,對!和府中丫鬟一樣的衣衫。」
而當胖子一說完,就連南宮胤都驚得睜大了眼睛,更莫說此時南宮夫人以及龍葵的表情了。
雲景目露挑釁的看向那三人,最後落落大方的對大堂上的縣官拜了一拜,「大人,我想這足以證明我的清白了,此人分明就是故意誣陷與我,我今日確實去過廚房,確實也是穿的我丫鬟的衣服,但是我的丫鬟是我從娘家帶了丫鬟,所以她的衣服跟府中所有的丫鬟的衣服
都有區別,這點,南宮府上下都能與我作證,所以更不可能是他口中與府中丫鬟一樣的衣衫。」
胖子一瞬整個抖得渾身的油都直往外冒,慌慌張張的又說,「不……不……適才我太緊張了,不是芙蓉.色.的,對了!我想起來了,是桃粉.色.的!對,當時景夫人穿的是桃粉色的衣衫。」
雲景不屑的挑眉,又問,「但是我記得,今早你當著南宮府所有人的面,你可是說見到的是我的丫鬟小桃,你這會兒又說是我穿的桃粉色的衣服,你確定你看清楚了?」
這時,南宮夫人抬眸朝縣官使了個眼.色.,只見縣官即刻拍案,「大膽刁民!公堂之上,你竟還敢胡言亂語誣陷他人,簡直是罪該萬死!來人啊!押下去!大刑伺候!」
胖子一瞬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不……不……大人,草民冤枉啊!冤枉啊……」
然而,還不等胖子再說話,他已經被快速上前的衙役,拖了下去!
「好了!本案已經十分清晰了,此刻本官宣判,南宮府雲氏無罪,當堂釋放!退堂!」
雲景看著已經快速離開大堂的縣官,一瞬眉峰緊皺。
而這時,南宮胤走到她身側,冷哼道,「你別以為你現在洗脫了罪名,我就會相信你!」
雲景索.性.放下了心裡的那點思緒,也站了起來,並以高他半個頭的優勢俯視著他,「我為何要你相信?」
「你……」南宮胤氣急。
南宮夫人此時也走雍容典的走到二人身側,臉上的笑意和藹可親,「景兒,讓你受委屈了,為娘其實一直都不相信你會做出……哎!還好,總算是還了你清白!不然,為娘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親家啊!現在兇手也找到了,為娘這懸著的一顆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你也受驚了,來,與為娘一起回府吧!」
南宮夫人伸出手想牽雲景,但是雲景卻行了一禮,不著痕跡的躲了過去,「娘,景兒並無大礙,倒是景兒不懂事,惹得娘費神了。」
這時,龍葵也是急忙走上前,擦這臉上也不知道有沒有的淚水,憂心道,「景姐姐,都怪小葵,是小葵今日太傷心,才至景姐姐受了這般委屈,景姐姐不會怪罪我的對不對?」
雲景在心底冷哼了一聲,隨即笑道,「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三人一瞬臉色都有些難看,最後各懷心思的回到了南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