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回到家裡，尚鵬軍讓劉權將尚敏叫下樓，萬念俱灰的，將那個姓楊的交代的話，一字不落的當面重複了出來。
聽完後，尚敏身子一軟，面如死灰，像是聽到晴天霹靂，接連退後了幾大步。
「這怎麼可能？！」
尚敏的聲音，有些沙啞，撕心裂肺，像是見了鬼一樣！
這一輩子，尚敏從未像此刻這般恐懼中，全身都在發冷，胃裡翻騰，像是看恐怖看到了身臨其境的地步。
姓楊的讓父親帶回來的話，就像是一把鋼刀，將尚敏原本自信滿滿的防禦，扎的千瘡百孔。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尚敏像是丟了魂一樣，不斷的後退，眼瞳一點點的放大，腦海中，空白一片。
那種感覺，彷彿突然之間，在最意氣風發的時候，一柄鐵錘，狠狠撞在了胸口上，直擊心臟。
老管家劉權看到這一幕，倒吸涼氣，也是面如死灰，伸了伸手，想要安慰幾句什麼，卻發現無從開口。
從老爺和小少爺的反應來看，這件事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他身為下人，除了跟著傷悲，幫不了什麼忙。
尚鵬軍老人端坐在那裡，神情疲憊，顯得有些沒落，他出奇的沒有責怪尚敏。
如果這一刻訓斥還有用，老人家寧可將這小崽子打斷腿，可這能改變什麼嗎？
不能！
姓楊的之前那種口氣，分明是掌握了鐵一般的證據，隨後看尚敏聽到傳話後樣子，似乎也證實了這一點。
臭小子此前態度強硬，言之鑿鑿的叫囂自己沒做過，哪怕是自己想要與之商量一下，弄清楚緣由，臭小子都擺出一幅要死不活的樣子。
但眼下，尚敏分明是無力狡辯了，或者……狡辯已經顯得如此蒼白。
確實如此，父親傳來的那些話，直接擊碎了尚敏最後的幻想，姓楊的那番說辭，就像是鬼判官的最後宣讀，任何的掙扎，都已經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此前自己對服務器下毒手後，那些「工具」確實直接就扔進下水道了。
但尚敏看來，那樣做雖然是因為倉促之下，沒有辦法，但也是很有邏輯的。
東西肯定不能再帶回家裡，那是自己最後的把柄，要第一時間處理掉，那是電子器材，扔進了大城市的下水道，就算警方想破頭顱，也不可能想到這出。
為此，尚敏當時在情急之下，還留意了那個下水道附近的情況，確定沒有路邊監控。
那似乎比家裡還穩妥多了，因為這裡是市內的高檔住宅區，附近監控攝像頭很多，萬一在處理那些「工具」的時候，被抓怕下來，便是災難性的後果。()
尚敏此前看刑偵教材瞭解過，現在的警方處理繁華大都市內的案件，最為依仗的，便是監控視頻了。
為此，在作案之前，他精心研究過公司、沿途的環境，所以當時那種舉動雖然有點倉促，但並無什麼不妥之處。
至於後續的問題，那就不用擔心了，城市這麼大，司法機關和那個姓楊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地毯式搜索，再說誰能想到那些工具，已經沉入下水道了。
這是一次完美的行動，隨著工具被妥善處理，自己就算被嚴重懷疑，也無需擔心什麼。
然而，尚敏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就是這麼一個完美無缺的過程，最終竟然在最要命的一環，被姓楊的揪住了辮子。
為什麼會這樣？
惶恐中的尚敏，拚命的逼問自己，可他根本想不出來，還有什麼紕漏可以被那個姓楊的利用，難道真的是一場巧合麼，冥冥中，老天都不放過自己…
「那件事，是你做的吧？」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尚敏都快要將自己逼瘋的時候，父親尚鵬軍，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皮，聲音沙啞的問。
那種心灰意冷的滋味，完全在聲音中流露了出來。
同樣的問題，此前老人家已經問過一次，那晚尚敏大發雷霆，還表現出了因為父親不信任自己而怒髮衝冠的樣子。
當時老人家心裡頭其實是多麼希望，臭小子真的是在發火，而不是因為心虛害怕而掩飾，儘管那種想法現在看起來，很可笑，明明對這小崽子知根知底，卻還抱有那種幻想，真是可笑。
尚敏和一旁的老管家劉權，也是感受到了老人家深深的失望，後者一陣悲憫，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我……」尚敏自己，則是聲音有些顫抖的咬牙點頭。
這一霎，他臉色蒼白，感覺像是天都要塌下來了，原本進入公司，去那個姓楊的麾下，就是希望做出一番業績，讓父親刮目相看。
但如今結果，卻是一事無成，反而犯下了彌天大錯，也許從今往後，父親應該徹底對自己死心了，也許，都不需要父親死心，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
那個姓楊的掌握了最要命的關鍵證據，他還會放過自己嗎？
一念至此，尚敏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沒有一絲血色。
「你回房去吧，如果還肯聽進幾句話，今晚就哪也別去，否則以後你就不要再回來了……」出奇的，尚鵬軍老人依舊沒有責罵，只是緩緩起身，要回書房去。
一桌子豐盛的晚餐，此刻父子都是沒有了動筷子的心思，吃不下去。
「父親，你莫非要聽從那個姓楊的擺佈嗎？」尚敏身子在顫抖，父親沒有發怒，他愈發惶恐了，他也不傻，已經明白了什麼，當即咬牙切齒，捏拳哼聲：「我寧可去坐牢，也絕不受那姓楊的脅迫！」
楊迪沒有將真相在董事會內部公佈，也沒有將證據交給警方，如此舉動，在父子二人眼中，其實意圖都是不言而喻了。
事到如今，還能讓那個姓楊的高抬貴手的，也唯有尚家持有的天原集團的股份了。
也許，這一直都是那傢伙惦記的。
可是尚敏不甘心，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氣，如果父親最終真的用家族的股份權益，委曲求全，那他一輩子都會抬不起頭。
所以，在這一刻，尚敏寧可自己這一生毀掉，也不讓那個畜生如願以償！
啪！！！
然而，下一刻回應他的，是老人家怒然轉身，沒有半分留手的一個耳光。
這一掌扇的很重，在尚敏右邊的臉頰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他嘴角溢血，臉龐火辣辣的疼。
但這一掌，似乎也是狠狠的抽醒了尚敏，他恍然意識到，自己剛才那種話，是多麼的愚蠢和幼稚。
那種看似很有骨氣的言辭，說出來，非但不可能得到父親的諒解，然而是愈發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