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的大別墅,前面是個好大的庭院,有假山有噴泉,園子裡是綠樹成蔭,管家出來接蔣勳他們,帶著他們往裡面走。
蔣勳走得很慢,所謂的近鄉情怯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二十幾年前他離開家裡,去往濱城找杜玉涵,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蔣家,一則當時蔣老爺子放了話,就當沒有生過他這個兒子,如果發現家裡誰有去接濟他,連同那個人一同趕出蔣家。二則當時也是年少氣盛,想著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證實自己的能力再風風光光的回來。沒過幾年,蔣氏就移民到新加坡了,他幾經周折知道,家裡的產業都由姐姐和姐夫繼承,他們都經營得很好,也沒有讓讓回來的意思,他也就淡了這份心。
只是對於他的老母親,蔣老太太,蔣勳心懷愧疚。打小母親最疼愛的是他,聽說他放棄一切為了一個女人而遠走他鄉,一切從零開始,蔣老太太當場就氣暈掉了。後來姐姐一家死於車禍,母親中瘋,癱瘓在輪椅上,一病就是好多年,他也一直都沒有來看過。他就是一個不孝子。這會兒他們母子終於時隔二十幾年後要見面了,蔣勳怎麼能不緊張。
「老蔣,心情很複雜對不對?」
杜玉涵體貼地問。
蔣勳點頭:「我有些怕見到我母親。」
「過去的事,都是我不好,害你們母子分離那麼久,不過好在我們還有時間在母親的有生之年陪陪她,以後我們會好起來的。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
杜玉涵的這翻話讓蔣勳心裡暖暖的。他這輩子最成功的事情就是娶了她,知冷知熱,讓他有個溫暖的家,體味到了成功的喜悅,一直生活在兩情相悅的幸福裡。
蔣勳牽著杜玉涵的手跟著管家朝別墅走去。還沒到別墅,蔣勳和杜玉涵便見到門口等了好幾個人了。小北也情不自禁地去挽秦逍的手。她想像著等她回到青城,帶著向啟剛和杜玉涵一起去看小南的情形會是什麼樣子。
血濃於水,親情這種東西就如身體裡的血液,不可能從身體裡剝離了。
蔣勳終於見到了輪椅上那個精瘦而優的老太太,已經快七十歲的蔣老太太。她坐在輪椅上,隔著幾步之遙看著台階下的一行人,嘴巴動了好多次,終究什麼也叫不出來,眼淚已經在簌簌在掉了。
蔣老爺子見到這樣的狀況也負著手不作聲。他們蔣家終於又熱鬧起來了。他等這一天也等了好久好久。
小北見他們都不作聲,她想作為後輩,這會兒是氣氛很好的調節不劑了。她上前一步站在杜玉涵的後面,朝輪椅上的老人笑著叫了一聲:「奶奶好,爺爺好。這是我們給二老帶的禮物,請爺爺奶奶笑納。」
蔣老太太見自己的孫女這麼的乖巧,揚了揚手,聲音顫抖著終於說出第一句話:「來,過來,給奶奶好好看看。」
小北甩著馬尾巴,靈放地走上前去,在蔣老太太腳下蹲了下來。在小北的腦海裡根本沒有爺爺奶奶的概念,這會兒看著這個近七旬的老人,用她滿是皺紋的手撫上她的發頂時,小北好感動好感動,瀲灩的眸子裡閃過淚花。蔣老太太一見小北這麼感性,更是喜歡,連聲說了幾個好字。
小北過了一會兒,才起身,指著前面一直以複雜的心情看著這一認親的一幕的蔣勳,這會兒奶奶其實最想看的還是他蔣爸爸。
「奶奶,爸爸都等您召喚等了好久了,您再不叫他上來,他一會兒怕是要衝我發火了。」
小北的一句玩笑話,化解了那種距離。蔣勳抓住這個機遇,大步一邁走到蔣老太太輪椅面前,沉重地叫了一聲:「媽……」
蔣老太太一句話也答不上來,嚎啕大哭,伸出手臂來抱蔣勳,母子倆哭著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