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容易啊，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李學初好笑的看了看旁邊的葉志明：「不就比原計劃拖了個把月嗎？」不至於這麼大的怨念吧？
「這話真不像電影公司的老闆該說的，這種話別對那些導演說啊，要不然日子沒法過了。」葉志明兩眼一翻，沒好氣的說道。「那些導演比大爺還難伺候。」
李學初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部電影似乎真把葉志明折騰壞了。
耗時大半年的危機重重終於等到上映了，大導演吳宇深的拍攝速度讓葉志明相當不滿，更令他不滿的是，拍攝進度到了快尾聲時，導演回了東方夢工廠，手一攤：沒錢了。葉志明當即發飆：「千萬香江幣都不夠用，你想幹嗎？片子拍了快半年還沒好，現在還好意思跟我說沒錢了？」
後世的大導被葉志明罵得臉紅耳赤，做不得聲。預算上了千萬，以現今的香江來說想在本土收回成本幾乎不可能了。嘉禾金公主等手握院線的或許可以，但以**製片廠來說就意味著巨大的風險。不過罵歸罵，錢還是得給，要不怎麼辦？總不能把拍了大半的片子廢了吧？
其實吳導也不容易，劇組在香江和新馬泰四地跑，取景和與當地的交涉都是個**煩，在時間和場地費用上都超出了預算。電影超支一方面是精益求精的結果，一方面也是外聯做得不好。東南亞同行超出預料的難纏，各地政府也沒對電影表現出熱情。
八十年代的東南亞市場基本就是香江電影的後花園，令各地電影圈抱團抵制，這兩年各國針對香江電影的限制越來越嚴，想給你開方便之門基本不可能，沒為難你就不錯了。
香江畢竟不是美國，能在世界各地享受到各種優惠和便利。更重要的是香江電影在政府中也沒多少地位，基本不聞不問。電影拍攝場地的交涉基本都是劇組和夢工廠自己做的，倒是便宜了後來的颶風營救劇組。
「早知道讓嘉禾先上了，好歹他們關係硬。」李學初暗暗後悔，大百萬的資金算是扔水裡了，這在現在來說都夠拍部小成本電影了。
「連續三部電影預算都上了千萬，這對公司來說壓力不小啊。初仔，我知道你不在乎這點錢，可做公司不能這樣亂來，這不是正常公司的思路。」葉志明勸道。
「沒關係的，我對自己的電影有信心。不會虧的，放心好了。」
葉志明張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搖搖頭歎了口氣不說了。
李學初知道搭檔的想法，香江電影圈的思路就是在本土賺到錢或起碼回本，然後再到外埠撈錢。不過就憑這點小市場，按這路數一輩子都別想做大製作了。現在有底氣做大製作的就嘉禾和金公主，金公主據自己瞭解以後又縮回去繼續鼓搗小成本喜劇了，嘉禾的資源則傾斜在陳龍身上。陳龍現在在日韓已經有不小的人氣了，憑著這點不愁賺不回來。
看了看不做聲的葉志明，李學初勸道：「沒關係的，我們還有歐洲市場，這可比亞洲市場大多了。」
「這市場讓我心裡很沒底，雖然現在在那裡賺了不少。」葉志明苦笑。「歐美可不太看得起我們，現在咱們的電影能給他們賺錢，當然好說話，一旦連續兩三部不賺錢了，你看會怎麼樣？」
「這也對。」雖然來自後世，但李學初可不敢保證電影部部不會虧錢，自己的電影很多都是九十年代甚至新世紀後的，和這個時代不兼容也正常。再加上白人對東方面孔的天然牴觸，撲一兩部正常得很。
不過不管怎麼說，反正錢都投出去了，想太多也沒啥用。最重要的是，和其他業務比起來，這家令同行垂涎三尺的電影公司在賺錢能力上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一個。葉志明的擔心沒錯，自己在電影公司的經營上確實有向興趣愛好方面轉變的傾向，有點不像一個經營者了。
「李生、葉生，電影就要開始了，我們進去吧。」吳宇深走過來輕聲說道。
對於電影超支和拍攝週期延長，吳宇深心裡也很愧疚，但出於一個導演的立場，自己還是頂著指責堅持了下來。吳導不願意一部電影砸在自己手裡，尤其是自己看中的題材。
「走吧，該進去了。」葉志明沒有再給吳導甩臉色，之前的話是說給李學初聽的，讓他多上上心。
李葉兩人和吳宇深及一票演員及劇組成員魚貫而入。
「阿虹……」李學初刻意慢走了幾步，挨到鍾楚虹身邊輕聲叫道。
鍾楚虹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李生，有什麼事嗎？」
稱呼變客氣了，口氣不鹹不淡，讓李學初把即將隨口而出的話嚥回嘴裡。
「沒什麼，只是想問問你最近過得怎樣了，好一段時間沒聯繫了。」
「還可以，不愁片約。這段時間過得挺充實的，倒是沒什麼空和朋友聯繫了。」
「這樣也好，不過還是要注意身體。有些片子乾脆就別拍了，不合算的……」
「初仔！」鍾楚虹打斷了李學初的話。
「什麼事啊虹姐。」聽鍾楚虹叫得沒那麼生分了，李學初暗暗生出了一分期待。
鍾楚虹定定的看著他，隨即又把頭低了下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人都要向前看的。」
看著急走幾步避開自己的鍾楚虹，李學初苦笑。那晚的事似乎就是次yiyeqing而已，結束了之後，你別想著我，我也不再找你，各走各路。
真捨不得啊。
「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嗎？」耳邊忽然響起了一聲軟綿綿的細語聲。
被嚇了一跳的李學初猛地一轉頭，差點和旁邊聲音主人來了個嘴對嘴。
「呼，嚇我一跳。」美女撫胸說道。
這個人李學初也『認識』，關佳慧。在演員名單提上來時自己還沒留意，看到真人時才發現：這不是『十三姨』嗎？原來改藝名前叫這個名字。
「關佳慧，很高興見到你，李總。」『十三姨』伸出了手。她在危機重重中也飾演了一個重要配角，就是特工殺手組中的女聯絡員，這角色可貫穿了危機重重整個三部曲，戲份不輕，按說不會找她出演的，估計是吳導卻不過她老爸的情面吧。關佳慧的父親關山也是邵氏的老人了。
「我知道，見到你也很高興。」李學初也伸手握了上去。
「我還以為你不認識我呢，以前你來探班時都沒和我打過招呼。」關佳慧裝作不滿的說道。
「呵呵，其實我和大部分劇組人員都不太熟。」李學初到劇組時除了關心下拍攝進程和電影質量，滿腦子都是鍾楚虹，當然不會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雖然已經認出了人家，還是沒去搭訕。
「對了，你們之前在說什麼悄悄話？」關佳慧還沒把手鬆開，眼珠子一轉問道。
「額，沒什麼，我和阿虹之前就是朋友了，打個招呼。」李學初尷尬地說道。
「哦~」關美女沒再多說什麼了。
「聽說你們公司最近在籌拍一部新劇，演員找好了嗎？」
看來是來要角色的。「還沒找齊呢，這事主要交給了胡導做。」
「能不能給我留一個角色呢？」
關佳慧忽然用手指在李學初手掌心饒了饒，貼近來靠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放心，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鬆開了一直握著的手，關佳慧煙行媚視的一笑，走了開來。
明顯的暗示。
要不要接受呢？自己身為一個老闆要安排一個藝人進劇組是很簡單的事，至於演技什麼的讓胡進銓頭痛就可以了。才一個，不至於把片子拍爛，再說現在人們對演技的要求也不太高……
李學初已經開始給自己做說服工作了。說起來自己的原計劃是想看看能不能再續前緣的……好吧，這事黃了，不過轉變也太快了點，剛剛還在黯然神傷呢。
李學初小小的羞愧了一下。
到了座位上做好，李學初旁邊坐著發哥和葉志明。吳導本來該坐在發哥的位置上的，可能是在之前的爭執中留下了陰影，和發哥掉了位置，遠遠躲開了葉志明。而鍾楚虹則坐在吳宇深身邊，也和自己隔了兩個位置，想說話也沒法說了。
關佳慧坐在自己的後排，和自己正後方的人掉了下位置，李學初大為緊張，轉過臉瞄了鍾楚虹一眼，還好，人家沒注意什麼。
沒多久，電影開始了。雖然才開了一年多，東方夢工廠之前的幾部電影還是招徠了一批鐵桿支持者，將午夜放映場的上座率提到了幾乎爆滿。這點李學初深感滿意，放映失敗的風險大大降低了。
香江每年還是有不少電影因為午夜試映不成功慘遭滑鐵盧的，有的是電影質量太爛讓觀眾不滿鬧事，有的則可能是讓競爭對手僱人坑的。這是電影業的隱性風險，除了嘉禾邵氏無人敢造次，其他小電影公司對午夜試映都多少有些懼怕。不過如果觀影的都是公司的粉絲，那風險無疑小了很多。
口碑還是積攢了不少了，不枉自己暫棄小成本喜劇拍『大製作』的一番苦心。
電影李學初已經看過了，這次主要還是看看觀眾反應。感覺不錯，劇院裡基本沒有雜音，觀眾看得都很投入，看來是被劇情吸引住了。
說起來馬克達蒙兩部製作都被自己拿走了，以後別害得人家出不了頭才好……李學初甩甩頭，把莫名其妙的想法甩了出去。
忽然感覺衣服一緊，李學初轉頭撇了一眼。一隻女人的手伸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隔著衣服饒了饒又收了回去。不用說也知道是誰了。
這一幕剛好被發哥看到了，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我們還是看電影吧。」李學初尷尬的伸手示意道。
「嗯，看電影。」發哥笑笑又轉回頭『專心致志』的看起了電影。
看沒人再注意了，李學初悄悄拿起口袋中被塞進去的紙片，藉著影院的微弱光線瞄了瞄。
xx酒店301房。
看電影的心情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