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東西?」宛湘盯著高平手裡的神紋手銃。
眼中是驚駭,臉色是蒼白。
「對你來說這已經不重要了。」高平微微搖頭,笑容中帶著幾分獰厲。
「你不是想殺我嗎?」他問。
「來,再努力試一試。」他說。
「也許你把這隻小船的力量和你生命的力量合而為一,就真的能擊敗我也說不定。」他冷笑。
宛湘的臉色已經無法再難看。方纔那一擊中,她已經將自己的全部力量加入了夕陽舫之中。
但竟然被一擊而破。
此時的她信心全無。她不敢再面對這樣的高平,不敢面對他手中那件神奇的道器。於是她不顧一切轉身就逃。
腳下的夕陽舫彷彿化成了一抹落日的餘輝,猛一閃耀,瞬間便要消失無蹤。
只要開啟這逃逸之力,她有信心在高平反應不及之下,便已經逃出這一座可怕的山峰。
她只是奇怪,為什麼高平有這樣強大可怕的道器,卻非要留到現在才使用?
高平望著她腳下的夕陽舫發光,然後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憐香惜玉,這個詞不是面對敵人時應採用的態度。只要是與高平站在生死的決鬥場上,高平不管對方是男是女是美是醜,心裡的念頭便只有將之擊倒。
槍聲響起。
而在槍響的同時,那抹夕陽的光突然消失。夕陽舫上的宛湘身子劇烈地震動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大恐懼,然後向前撲倒,直接摔在了那艘說小也不算小的小船上。
夕陽舫失去了控制,力量立時收斂起來,慢慢地落在峰上靜止不動。
高平咳嗽了兩聲,有血沫子噴了出來,有些掛在嘴角。他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擦去,緩步走向夕陽舫。
那一槍命中了宛湘的後背,子彈穿入其身體,在衣衫表面留下了一個極小的孔洞。
「你這是何苦?」高平嘿嘿冷笑。「非跟老子作對弄出這麼一個下場你說這是有多可惜?」
一腳將屍體從夕陽舫上挑了下去,伸出左腕等著藍吉兒放出光絲收了這件道器,但等了半晌卻全無動靜,魔王陛下不由露出驚愕的表情。
他問。
沒有回應。
左腕中平靜得如同時間靜止,藍吉兒那帶著一絲邪意的面龐久不出現,她的身影也再不彈出於半空對著高平冷眉冷眼或一臉戲謔。
高平的心向下沉,因為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想起了藍吉兒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用這把槍把她幹掉,也算是為我報仇了……」
報仇?
高平的心一顫。
他慢慢舉起握槍的手,將這把槍移到自己面前仔細地打量。
這是一件真正的武器,或者說是一件真正有大威力的武器。這武器可以輕易擊碎九階強者的全力一擊,輕易將九階強者送入地獄,是真正的殺器。
兩本絕世法卷神功,還要再加上其他一些東西才能換來一枚神波動球。
自己現在身上只有一件天木劍,不過是二級上品的道器,如何能換得來這樣一把殺器?
那麼藍吉兒是怎麼做到的?
高平哆嗦了起來,從身體到心靈全都哆嗦成了一團。
這時,秦易的氣息變得越來越清晰,幾分鐘之中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高平的眼前,帶著一道火光疾飛而來,猛地落在了山峰之上,高平面前。
「平子,你沒事吧?」秦易目光激動,一把抱住正在怔怔出神的高平。
「我沒……沒事。」高平搖了搖頭。
「這是怎麼了?」秦易皺眉望著高平。
然後他看到了地上的夕陽舫,和倒在舫邊的宛湘的屍體。宛湘雖然厲害,但不過是妖主身邊的侍女長,平時不在世上行走,秦易卻並不認得她。
屍體已漸冷,其上的氣息消失,秦易也無從分辨這人生前到底是怎樣的強者。
但夕陽舫是件一級道器,秦易卻能分辨得出。身上有這樣道器的人,自然不會是普通的角色,秦易打量著宛湘背上的小孔和高平手裡金色的銃,目光中透出驚訝。
「秦叔。」高平有點激動地望向秦易,「辛苦您了。」
「自家人說什麼見外的話。」秦易笑了笑,「這些日子裡你怎麼樣?是怎麼逃出來的?大家都惦念著你。但今日事情緊急我也顧不得通知別人,就自己先殺過來了。不過……」
他看看宛湘的屍體。
「這是妖族中的大人物嗎?」他問。
「說不上大人物。」高平說,「不過是妖主身邊的人,是九階高手。」
「你便是用這件……道器將之擊殺的?」秦易看著高平手中的神紋手銃。
他無法從這件奇怪的道器上感應到仙力或是別的什麼氣息,
所以他不能感應出這件道器的級別。但直覺卻告訴他這是一件相當了不起道器。
「嗯。」高平應了一聲,看著夕陽舫怔怔出神。
隨後他一揮手,萬道光絲順著他的心意放射了出來,將夕陽舫包裹了起來收入了晶片之中。
「秦叔,這件道器雖好,但如果我將它交給您帶回紫銅門的話,恐怕卻會惹來大麻煩。」他誠懇地說,「所以還是由我帶在身邊吧。」
秦易點點頭,剛要說話,高平已經接著說了起來。
「我現在受了點傷,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有一些……一些說不大清楚的地方的。」他說,「我需要想辦法醫治這些傷,所以我現在暫時不能回門裡。我剛剛有了點主意,所以想在死獄界裡再看看是否能找到治傷的東西。」
「要不要我陪著你?」秦易感覺高平傷得不輕,而且高平故意不說清楚的部分,更是讓他感到擔憂。
高平搖了搖頭。
「彩兒他們都還好吧?」他問。
「別人都還好。」秦易說。
高平心頭一緊:什麼叫「別人都還好」?難道說彩兒出了什麼事?
「別那麼緊張。」秦易說。「你被擄走後彩兒心裡焦急生了一場病,但並不算什麼大病。然後造化門花兄派了人來將她接走了。」
「造化門?」高平皺眉。
那是花彩的門派,也是花彩的家——雖然那並不是一個溫暖的家,卻是花彩在世上除了他身邊之外惟一的歸宿。
「無非是因為彩兒當初在仙門弟子鬥法大會上的表現。」秦易說。「花兄因此有了認這個女兒的意思,只是之前可能因為種種原因拖延著,現在聽說彩兒病了,於是就立刻派人將她接走。造化門畢竟是七大仙門之一,手中有無數天材地寶絕世靈丹,我想讓彩兒回去養病總強過在咱們紫銅門中。」
「有玉姨在她身邊我也沒什麼擔心的。」高平點了點頭。「不論如何那裡都是她的家。秦叔你有空的話幫我給她捎一個信,就說我一切都好只是有些重要的事要辦,過些日子再去看她。」
「好。」秦易點頭。
「另外還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對您說。」高平想了想之後,還是把黑星火油海和死寂城的事對秦易說了。
而且也沒有隱瞞自己在天妖山這幾日的經歷和九絕天香所做所為。
當然,關於某幾個妖族女子可能也許大概對自己有幾分特殊的意思這種事,他就直接跳了過去。
秦易聽得一臉愕然,半晌才說:「真想不到!」
然後又是半晌無語。
高平知道這事把秦易也震驚得不行,嘿嘿一笑:「秦叔你不會怪我吧?其實我之前是考慮這個秘密太大了,而咱們門又太小了,我怕……」
「我明白你的意思。」秦易緩緩點頭,微微一笑。「你的決定是正確的,無妨。」
「秦叔。」高平忍不住問,「這個人族和妖族,是不是……是不是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呢?」
「你這說法倒新鮮,但不至於。」秦易一笑搖頭。「也不過就是種族不同,互相敬畏,不大容易走到一起罷了,也談不上是什麼不共戴天的死敵。」
「那世上是否有魔族?」高平問。
陰陽邪神劍既然只能用魔血祭燒方可修煉,那麼這個世間上應該也有魔族。高平好奇的是究竟是這裡擁有不同的魔界,還是這裡還可以通向自己的魔界?
「有。」秦易點頭。「只是如今的魔族已經不如從前強大,蹤跡難覓,不知是真正的消失了還是躲在什麼不可知的境界之中殘存著。一般年輕人都不知曉魔族,你是從妖族口中聽到的?」
「我從天妖山那邊偷聽到的。」高平隨口說。
「魔族為全天下之敵,見者必殺之。」秦易嚴肅地說。「你可以存利用九絕天香之念,但如果將來真遇上魔族,絕不可與之為伍。不論出於什麼考慮。否則的話,你將是全天下之敵,明白嗎?」
「明白了。」高平點了點頭。
心裡卻嘀咕著:如果秦叔您知道我是一位魔王不知您會做何感想呢?
剛剛暗笑兩聲,突然想起與自己一起魔化的藍吉兒,心裡不由一緊。
「秦叔,改天我再帶您去看死寂城吧。」他說。「我現在要盡快先治好我的傷。」
「去吧。」秦易揮了揮手。「家裡一切放心便好。」
高平點了點頭,沖秦易鄭重地一躬身,一振火翼而去。
秦易望著他遠去,若有所思。
半晌後一揮手,一道火浪將宛湘的屍體吞沒,瞬間煉化成微塵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