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都是我的錯似的。
這句話讓沈玥昔心生內疚,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沒有錯,因為她也是為了楚峻北好。
可楚峻北這樣說出來的時候,她才知道楚峻北沒有錯。
她凝了凝氣。
「我想把過去的三年補回來。」
楚峻北連連「嘖」聲,搖頭時,無奈一笑。
「你總是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候做最不合時宜的決定。」楚峻北歎了一聲,「三年前我讓你不要離開,你要離開,用了所謂的家人不同意這個理由。
你剛回來的時候,我爸還沒有任何動向的時候,你連去找我都要背著你父親。
我說你要麼跟我結婚,要麼消失。
你選擇了不出現。
而那時候,南心還沒有真正走到我身邊來。
可當她真正意義上來到我身邊的時候,你們全都跳出來了,我爸,堂兄,表妹,姑姑,阿姨,你們全都出來了。
你們唯楚家大老爺馬首是瞻,哈哈。」
楚峻北笑得有些冷。
他從鋼質的煙盒中取出一隻煙來,往後一靠,將煙叼在嘴上,微偏著頭,打火機蓋掀開時,清脆的一聲「叮得」,打火石「刷」的響起時,火苗舔上煙絲。
打火機扔在辦公桌上,楚峻吸了一口煙,煙霧在他面前裊升,香煙夾在指尖的樣子,感覺他的距離突然遠去。
「玥昔,我現在對你憤怒不起來,我只是希望你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情。
你已經錯了兩次了。
不要再用自認為對我好的方式來做一些事情。
你可能一直在意的,是楚家這座門閥,所以當初你選擇聽從長輩的威脅,而放棄我。
如今,也是一樣。」
沈玥昔感覺到耳後一陣火燙,一路燒到脖子。
那是一種無法言表的羞愧。
「我難道不是為了你好?」
「可我並不會感激你。」
「,峻北,如果」沈玥昔闔了雙目,她知道楚峻北說的都對,但於她來說,家族難道不重要嗎?
當初他只考慮她不站在他那一邊,他可曾考慮過她?
楚建勳平時不指使誰,可如果他下定決定要結果的時候,誰也不能忤逆。
楚峻北就不曾想一想,如果她跟楚建勳作對,下場並不會好嗎?
「如果什麼?」楚峻北好整以暇的等著沈玥昔說出下句話。
香煙夾在指間,煙霧裊裊薄繞,楚峻北再吸一口,將煙霧悠悠吐出,沒有出聲。
「如果你不答應我,我不僅會將這些東西拋給靳家,還會把這些事讓楚伯伯知道。
你明白的,楚伯伯如果真要插手,你在京都的日子不會好過。
靳南心是顧展唯的前妻,楚伯伯本來就希望你們不要為了一個女人鬧得不痛快。
如今這種情況,楚伯伯下起手來,怕是快得很,可你真的希望楚伯伯對靳南心動手?
我能為你守住這個秘密,但我有條件。」
這是楚峻北聽到沈玥昔第二次威脅。
先是靳家與g城大門閥之間的鏈條。
再是楚家的強硬勢力。
「我離婚了,你要跟我結婚?」楚峻北失笑。
「嗯!」
「可我和南心已經有名有實的夫妻,你不在意?」
「不在意。」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
「哦」楚峻北恍然大悟一般,「你的意思是因為愛,所以包容了我有過事實婚姻這樣一段過往?」
「是。」
男人擰眉而蹙,「就算你心裡膈應,不舒服,你也覺得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超過那些不適感?」
「是!」
楚峻北又是一笑,倒比之前輕鬆了,「玥昔,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
「我也感覺自己能包容南心過去的那段婚姻,就算她跟別的男人生過孩子。我覺得我們之後的婚姻也不會過得差,我會盡可能讓我和她的婚姻走上正軌,把過去的慢慢拋下。」
「你瘋了!」沈玥昔簡直不相信這樣一段話是從楚峻北的口中說出來的!
他曾經對婚姻的理念有多苛刻有多追求完美她不是不清楚的。
沈玥昔騰地站起來!「楚峻北!你一個堂堂京城大門閥當家少爺,為了那樣的一個二手貨女人!居然不嫌棄她髒!她還是個私生女!那身份!」
楚峻北伸手把煙摁熄在煙灰缸裡,繼續往後一靠,他沒有沈玥昔的激動。
嘴角的揚起的笑容有幾分不可思議的譏誚,「按你這個命題,我離了婚,不也成了二手貨男人?
可你為什麼說你能忍受,能
能包容?」
沈玥昔噎得氣得喘不出來,哪裡不對?
楚峻北涼身笑道,「是因為你覺得比我低兩等,自己感覺配不上我?所以你一手,我二手,我們才是配的?
總之,男人怎麼爛都可以,依然需要某些方面冰清玉潔的女人才能與這個爛人相配?
而女人不管她有多善良,多能幹,但如果她有過感情史,她根本就配不上再進入一段感情?
玥昔,你是這個意思嗎?
你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女奴意識?
這樣的理論如果存在,你們女人應該自發的組織起來,讓政aa府重新制定法律,不准女人提出離婚。
女人有什麼資格提出離婚?
因為一旦離婚了,就髒了,就下賤了。
而且還應該讓政aa府恢復曾經對女人浸豬籠的處罰,古時候的婚姻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沒見過現在這麼多離婚的。
不聽話的就往死裡打就行了,慢慢就乖了,離婚率也下降了。
反正這些東西由男人提出來,到時候你們又要說男人傷害了你們。
可若女人自己骨子裡的奴性願意回到那種狀態,我倒也是覺得可行,畢竟男權社會,作為男人我也是蠻開心的,省得一天到晚瞎鬧騰什麼平等,多煩人。」
楚峻北說完,「絲」的抽了聲長氣,「嘖嘖」聲疑,「按理你是崇尚女權的。
還是說你對我的感情是感情,我對南心的,不是?
可我覺得我對她,是有感情的啊。你能包容的東西,我也可以包容」
沈玥昔被楚峻北問得腦子直髮嗡。
這是扯的哪兒跟哪兒!
她說的是事實,而且說的是靳南心。
可楚峻北怎麼把矛頭全部指向了她?而且還在溫和的語氣中夾雜了攻擊!
那絕對是攻擊!
什麼浸豬籠,什麼骨子裡的奴性!
他這是在諷刺她!
她什麼時候比他低兩等!
他們之間是平等的!
「峻北,你現在跟我說的不是一個層面的東西!我不想和你爭女權或者女奴。」
楚峻北「嗯」聲點頭,「我並沒有想和你爭女權或者女奴,這個社會給了男人和女人太多自由。
是你把話題引到了南心頭上,說真的,你那樣說她,我是不高興的,可你是沈玥昔,跟我一起長大的沈玥昔,所以我沒有衝你發火。
我只是拿你做了個類比,你就不高興了。你再換位思考一下我的心情?
我並不是不知道她之前是什麼人。
我跟她結婚的時候就知道她有過一段婚姻,也知道她曾經有過一段長達八年的戀愛長跑。
但是她和顧展唯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如我和你長。
玥昔,如果你心裡覺得男女是平等的,那麼在我和南心這段感情中,我並不算虧的那個。
你所謂的她配不上我的東西,現在在我眼裡,並不算太重要,就像你現在覺得只要能和我在一起,我有沒有過婚姻都無所謂是一樣的道理。
其實我也不太明白為什麼我現在可以這麼平靜的和你聊這些。
或許我所有的情緒都被南心佔了,沒辦法跟你嘶聲力竭的爭辯,我覺得那樣有些累。」
累。
楚峻北的感受就是這樣。
他應付沈玥昔,要顧及曾經的情面,但是對她現在的做法很不滿意。
他不願意花時間跟她吵架,那是件累人的事。
每次和南心吵架的時候,至少吵了之後能有點意義,如果南心贏了,她會來哄他。
如果他贏了,看到南心委屈得不想吃飯了,他也會去哄她。
最起碼結果是兩個人靜下來後都能反思一下。
可是和沈玥昔吵了之後,有什麼意義?
沒有任何意義。
沈玥昔一直都覺得楚峻北會停在原地。
他們有從小到大的感情,誰有那種本事可以撼動青梅竹馬?
楚峻北對她的感情不會淡,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從未傳過花邊邊的新聞。
他本身是個自律性極強的男人。
而且當初離開是為了他好,她一直覺得他可以明白她的苦心。
再回來,他不也提出過要麼結婚,要麼消失的選擇題嗎?
即便分開三年,他也是動過和她重新在一起的念頭的。
如此她怎麼會不放心?
可是婚訊突然傳出來,她根本沒有一點準備。
在沈玥昔看來,楚峻北是在報復她的游疑不定。
如今她受了懲罰,向他提出只要他肯離,她就不介意的想法,他卻拒絕!
她是做不來像靳南心那般嬌弱依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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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要讓她以那樣的姿態來面對他?
「峻北,你不要跟我說,你跟一個才相處幾個月的女人有了很深的感情!」
沈玥昔自己都覺得可笑。
楚峻北那般沉穩內斂的男人,絕不可能做出這樣傻的決定。
「感情我不清楚有多深,也許是新鮮期吧,我覺得她樣樣都是好的,所以就覺得特別喜歡。嗯。」楚峻北點點頭,他對沈玥昔說話的時候,像是在和一個相識多年的老朋友敘舊。
有著無話不談的默契,他只需要把心中的感覺說出來讓她知道一般。
他卻不知道自己說出來的那想感受,於沈玥昔來說,是多麼致命的打擊。
他接著道,「特別喜歡吧,感覺每天都是新奇的,沒有墨守成規,有的都是未知。
我覺得自己挺緊張她的。
之前老楚找過南心,我知道他找南心是什麼目的。
當時真的衝動的,我硬是把她從老楚的車裡拉下來,起先我也不明白是為什麼。
直到峻南也找了南心,南心整個人受了很大的打擊。
過後我才明白,我挺怕他們說出我的目的和想法的,能多哄一天也行。
玥昔,我可曾哄騙過你?」
楚峻北一問出口,又是無奈一笑,「可我騙了南心很多次,不知道為什麼要騙,就是擔心她知道後會不高興。
都說要做個誠實的人。
有時候跟她相處,我又覺得謊言是種非常好的東西。
在生意上用點心機倒是得意,在她身上用了心機,還是有些愧疚的。
我以前是真的沒有騙過你,可能你和我都做得太好了。沒有什麼好值得欺騙的。
而南心太不完美。
南心騙了我,我也騙了她。
你說說,呵。」
楚峻北一聲苦笑,「我現在都不知道騙自己的枕邊人算不算是不道德了。我猜想,南心也是不願意騙我的,可她有什麼辦法?
你都說了,她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她有什麼辦法?
無路可走的困境你是沒有體會過,我想當時她也是艱難的。」
沈玥昔唇片輕顫,她從楚峻北的神情和談吐裡聽出了感情。
無可奈何的感情。
他把她當成舊朋友一樣跟她說著新戀情。
大概也是沒處說了吧,所以才會說這麼多。
楚峻北的確是苦惱,他沒跟joe說過這些。
沈玥昔今天若不是想要這麼徹底的威脅他,他也懶得說。
他以為自己將心中所想倒出來,沈玥昔會理解,會退讓,他低估了一個高傲女人擁有的嫉妒心。
沈玥昔擰緊的心口無法舒張,如果她輸給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家閨秀,她也認了。
可靳南心有什麼?
那個私生女的身份就夠楚峻北厭惡了,更別提離過婚,還跟別的男人生過孩子。
她居然輸給了這樣一個女人!
憑什麼?
她咬了咬唇,「我哪點不如靳南心?」
「你比她好太多,你家世比她好,學歷比她高,身世比她高貴。
把你和她放在一起,明眼人都會說你比她優驚艷。
她甚至連脾氣都不如你好,你是不會發火的大家閨秀,可她呢?生起氣來的時候,就跟小孩子沒有分別。」
楚峻北自己都說糊塗了,這麼看來,南心真是一點優點也沒有。
全都不如沈玥昔。
那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
「她沒有一樣有我好!」沈玥昔氣得發抖!心中更是不甘!
楚峻北努力回想,想講給沈玥昔聽,也想講給他自己聽,「嗯,也許是,可是她出現在我身邊的時候,時間剛剛好。
我剛剛就說了,你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間做不合時宜的決定。
可她剛剛在合時宜的時間做了合時宜的決定。
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離開我。
她在我剛剛走出心情陰霾的時候來到我身邊,那個時候我剛好可以為她開一小個缺口接納她。
可我也沒想到千里堤壩潰於蟻穴這樣的道理居然會發生在我和她身上。
如果她早一個月用同樣的方式在我身邊出現,我看也不會看她一眼。
玥昔,這是緣份,講不清的。」
沈玥昔站起來,她沒有再提出任何疑問。
她轉身要走,楚峻北喊住了她,「玥昔,我說這麼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沈玥昔轉了一半身子,楚峻北看著她的側面。
沈玥昔眸子冰冷,只是看著正對的牆壁,沒有與楚峻北對視,「你覺得我明白嗎?」
「我覺得你是明
白的。」
「為什麼?」
「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瞭解我。」
沈玥昔冷然一笑,「我瞭解的楚峻北是有生活潔癖和感情潔癖的男人,而你,不是他。
也許你還是楚峻北,只是你變了。
你變了,我怎麼會瞭解你?」
「是真的一點也不瞭解?」
「不瞭解。」
「那麼我就直接告訴你,你現在應該明白南心在我心裡的位置,即便她有過去,我也不計較,我不會和她離婚。
但你,別妄圖用你認為對的方式去傷害她。
我會不高興。」
「你不高興,會對我做什麼?」沈玥昔終於回過頭去,嘴角挑起誚意。
沈玥昔吸上一口氣,眼中淚漬翻湧,卻一直忍著,「峻北,我沒有負過你,當初和你分開,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也希望你理解我。
可你不願意,難道我們之間分手,你沒有責任嗎?
為什麼只能我犧牲?
你為什麼不能為我犧牲?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為了楚家的門閥,所以才聽從長輩的話。
可如果你不是為了楚家的門閥,為什麼要和楚伯伯作對!你為什麼不能把家產那些看得淡一些!
你為什麼不能放棄一些?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為什麼你計較就理所應當,而我計較就要被判死刑?
你不公平!
在你眼裡,楚家這座門閥只能是你的,你叫我不要在意,可你去拚死的在意那個東西!
你不公平!」
沈玥昔顫顫呼氣。
楚峻北音色冷了下來,「因為我母親的東西,哪怕一針一線,我也不會拱手他人!!!」
「啊!」joe趴在門上雖然沒聽清,可聽得太過於投入,導致裡面門一拉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摔了個狗啃屎。
沈玥昔紅著眼睛從joe身邊走過,一句招呼也沒有。
楚峻北只是冷睨著沒關上的門。
joe很優的從鋪著地毯的地上爬起來,優的拍拍身上的灰。
優范兒十足的順手關上了門。
「喂,你們聊這麼久,舊情復燃了嗎?」
「我跟你們賀家一樣,石油不要錢,燒著玩?」
joe「呃」了一聲,「你看看你,動不動就拿石油說事,我說的是心火。」
「我現在只有肝火,你要不要?」
「呃」joe心道,楚峻北,你這樣可不好玩了啊。
「joe,我最近可能要遇到一些麻煩,你跟賀疏朗能不鬧騰了嗎?」
joe警惕道,「你想幹什麼?利用我?」
臨近下班時間,楚家老宅派了人過來,八個彪形大漢進了楚峻北的辦公室,「少爺,老爺請您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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