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徐良還沒來,一群老鐵匠卻已經紛紛到來。
「老師。」
「老師。」
「老師。」
一群老鐵匠紛紛喊著,態度頗為恭敬,似乎林風受傷的消息並未影響到他們。
他們看了傅義一眼,也笑稱一聲『小師弟』,不過這個小師弟是親傳弟子,他們卻是記名弟子,論師們地位,這個小師弟反而在他們之上。
「你們不去鑄造武器,跑來我這裡幹什麼?」林風擺擺手。
江鶴恭敬道:「剛才聽德福管家說老師您來了,作為弟子,我們自當前來拜見。」
林風道:「你們應該也知道了我受傷的事情,事到如今,你們還認我這個老師?」
聞言,江鶴斷然道:「一日為師,終生為師,我們既然拜在了您門下,那麼便一輩子都是您的弟子,無論您受傷與否,都是我們最尊敬的老師。」
林風似笑非笑道:「那前陣子怎麼沒見你們來雙龍鎮看我?」
江鶴、喬、張翼德等人尷尬地對視一眼,隨即心照不宣地收回了目光,低著頭,沉默不語。
林風也懶得計較,道:「行了,我理解你們的苦衷,如果沒事,你們就散了吧。」
「老師。」江鶴看了眾人一眼,最終目光落在林風身上,語氣中略帶愧疚地說道:「無論別人怎麼想,反正我願意一輩子跟著您,我膝下無兒無女,本就孑然一身,倒也沒什麼顧忌。以後老師有任何吩咐,只管說一聲,弟子決無半點推辭。」
此話,令眾人不禁動容。
張翼德在江鶴身後,悄悄地拉了一下江鶴的衣角,對江鶴使了個眼色。
可惜江鶴頭也不回,目光依然堅定。
林風驚訝地看著江鶴,想不到江鶴居然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捨不棄。
「你可要考慮清楚了,若繼續跟著我……」林風負手而立,目光銳利,「若是這樣,你便可能隨時都會遭遇未知的危險,你千萬別以為這是我危言聳聽,上個月我受襲的事情,想必你們應該還沒有忘記吧?」
「即便如此,你依然不改變主意?」林風直視著江鶴。
「是的。」江鶴臉色不變,林風所言,他早已料到,否則他也不會猶豫這麼久,才下定決心。
林風點點頭,轉頭看向其餘人:「你們呢?」
他打算再給這些人一個機會。
喬與姚永才二人對視一眼,隨即笑著走出一步,兩人齊聲道:「我們願意跟隨老師左右。」
至於其餘人,則是紛紛低下頭,沉默便是他們的態度。
「我明白了。」林風忽然一笑,「其實,無論你們怎麼選擇,我都不怪你們。畢竟,你們大多都有兒有女,有的甚至孫子的年紀都和我差不多大了,就算你們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你們家人著想,他們是無辜的,不必要參合到這樣的危險中來。所以,我不怪你們,真的。」
要說不失望,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林風也理解他們的決定。
換做是林風自己,遇到這樣的事情,興許也會做出與他們同樣的選擇。
畢竟,這不是利益的問題,而是關乎全家老小生命安危的事情!
眾人滿臉慚愧,羞得低下了頭。
張翼德猛地跪下,道:「老師,請恕弟子不孝之罪!」
「請恕弟子不孝之罪!」其餘眾人紛紛跪下,聲音滿是羞愧。
傅義冷眼注視著他們,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一副不屑的表情,雖未說話,但卻令他們將頭埋得更低,心裡也是更加的羞愧。
「張翼德!」
喬臉色難看地盯著張翼德。
「喬師兄。」張翼德怯弱地看著喬,聲音中毫無底氣。
喬哼了一聲,轉過頭,淡淡道:「別叫我喬師兄,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師弟。」
「喬。」
林風阻止了喬,搖搖頭,道:「行了,喬,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既然他們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麼我們也就不必再逼迫他們了。」
他轉頭看向眾人,目光,漸漸變得冷漠起來:「不過,從今天起,你們,便與我林風再無任何干係!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我之間,再無師徒情誼!以後,無論我是生是死,是貧是富,都與你們無關!」
「老師!」眾人身體一顫,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林風。
林風淡淡道:「你們不是怕被牽連嗎?這樣不是更好嗎?斷絕了我們師徒之間的關係,他們便也就沒理由去找你們的麻煩了,你們,也就不必擔心任何危險了。」
「林雲。」林風轉頭喊道。
「哥,什麼事?」林雲走到林風身邊。
「將你的刀借我用一下,可否?」
「當然沒問題啦!」
林風豁然拔出林雲身後的長刀,刀身掠過一道內斂的寒芒,隨即往胸前一劃,將林雲、傅義幾人嚇了一跳,林雲頓時驚呼一聲:「哥!」
「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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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林風胸口的衣袍被那鋒利的刀刃劃破,朝著兩邊分開。
收起長刀,林風道:「你我便猶如這衣袍,從此,一刀兩斷,形同陌路!」
眾人眼眶一紅,痛苦地低下頭,眼中滿是掙扎、羞愧。
將長刀遞回給林雲,林風便道:「行了,諸位師傅,你們可以走了。」
他轉過身,不再去看他們。
他可以理解眾人的做法,但卻不可能默默接受,眾人有眾人的苦衷,他也有他的立場!
諸位師傅……好諷刺好陌生的一個稱呼啊!
眾人手指握緊,看著那一道熟悉的背影,他們的心情複雜極了。
「老師!」張翼德聲音顫抖地喊了一聲。
只是,林風背過身,沒有絲毫回應。
許久。
一行人默默站起身來,注視林風的背影良久,才慢慢轉過身,漸漸散去。
待所有人離去,林風才慢慢轉過身,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面無表情,沒有人知道他此時的心情,但想必,他此時也一定很不好受吧?
他的目光在喬、江鶴、姚永才三人身上來回看了幾眼,眼底閃過一抹欣慰之色,這十六位記名弟子中,總算還有三個願意留下來,與他共同面對那未知的危險,不管他們心裡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這般,至少,林風也不是一無所獲。
「總有一天,你們會發現,你們今天的選擇,其實是最明智的選擇。」林風略帶深意地道。
「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傅義看了一眼眾人離去的方向,低聲道。
林風擺擺手,道:「行了,此事,以後便不要再提了。」
「是,老師。」傅義應道。
不過從他的眼神中仍然可以看出,他此時依舊是憤憤不平。
「我們走吧。」林風抬起腳,朝著鐵匠鋪外走去。
林雲驚愕道:「你不等掌櫃了?」
「既然徐記鐵匠鋪已無我們容身之處,那我們又何必死纏爛打,苦苦糾纏?」林風露出一抹笑容,沒有人能夠讀懂那笑容深處所埋葬的驕傲,「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天下之大,豈會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至於徐掌櫃,見了面也只有尷尬,那便索性便不見了。」
言罷,便十分乾脆地轉身離去,沒有絲毫的猶豫。
不過剛走出幾步,他又停下來對喬三人說道:「你們先留下來把鐵匠鋪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再來找我吧。」他想了想,道:「短時間內,我應該會一直呆在殊客棧。」
「是,老師。」三人齊聲道。
隨即,林風幾人便灑脫離去,空空而來,孑然而去。
徐記鐵匠鋪,看來他注定只是這裡的過客,而不是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