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和上官澈剛到京城的時候,便下了一場雨。
這似乎是今春第一場雨呢。
春紅亦是殘了一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姚小桃、黃楓、燕湘三人在下面不知過了多久,整日裡心慌得厲害。
黃楓自覺是個男人,應擔負起讓女人安心的責任。可他的那些笑話,姚小桃和燕湘早就聽了個遍。
最後,他也覺得那些笑話再無可笑之處。
他心底裡是不安的。
他自幼與年叔關係不錯,如今忽然就沒了,到底是何人所為?
「姚師父,我們試著找一下,看看有沒有出口。」
寧家的密室機關圖,姚小桃在玉媽媽那裡看過,她亦是親眼見過寧玄歌破解機關的。
她靜下心來仔細想,竟然也能想得起來。
她的腦子,似乎越發好使了。
她回憶著那幅如意雲紋圖,以及寧玄歌的手法。
試了一下,並沒有任何動靜。
她抱膝坐著,很久之後問:「徒弟,你說,玄歌他為何要在自己房中建這密室?」
黃楓搖頭:「寧兄的心思,我從小便猜不透。」
燕湘道:「依我看,這寧家把天下的錢都賺盡了,在外面樹敵太多。萬一哪天遇到勁敵來尋仇,他們打不過還可以躲起來。」
「真的?」
燕湘微微低著頭,即使她身段高挑,姚小桃亦是能察覺出她的悵惘來:「我就曾希望,燕府能有這樣的密室。否則,我那挨千刀的堂兄也不會殺了我燕家三百多口人。」
氣氛一時安靜下來。
姚小桃又陷入沉思,寧玄歌是怕人來尋仇?
以她對他的瞭解,絕對不會是這樣的。
算算日子,小紅的孩子,也應該出生了吧。
他是有了孩子才怕人尋仇的嗎?
想到這裡,她心裡就難受起來,把頭放在膝蓋上許久。
「或者吧,他總該為孩子想想。」她這樣說了一句。
黃楓在她旁邊坐下來:「姚師父,其實這件事說來也奇怪。那一日,我們在丹余城一別,我回紅袖樓的時候,寧兄他病了一場,燒了好幾天,那幾日都是錦瑟和小紅在照顧他。待他病好後,我就回京城了。再後來,就聽說小紅懷了寧兄的孩子。可我觀寧兄看小紅的眼神,與別人並無異樣。可他看你,就跟看別人不一樣。」
姚小桃聽了就笑起來。
黃楓又道:「姚師父,你別這樣笑,笑了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姚小桃道:「乖徒兒,你不用逗我開心了。」
燕湘道:「聽黃公子這麼一說,我心裡也有疑問。我雖然並不怎麼瞭解寧公子,但以他的心性,定不會讓一個青樓女子輕易懷了他的孩子。」
「寧兄待你的心,我也是聽我爹說過的。」
「你爹都知道了?」
「是寧叔陪我爹喝酒,喝醉的時候說的。」
「他說什麼?」
「寧叔說,我這個兒子啊,就是個情種。為了一個山裡來的野丫頭,竟然不吃不喝,還用自己的血來威脅我。黃老哥,我一生不甘於人下,可就是拿這個唯一的兒子,沒有辦法。別看他平日裡多聰明似的,其實就是一根筋。」
燕湘怕姚小桃聽了難受,就在旁邊笑道:「你和你爹記性都不錯嘛,這麼長的一句話,都能記下來。」
姚小桃亦是抬起頭來,有微弱的光透進來,那光線慢慢變暗,最後消失。
黃楓道:「我還聽說,寧兄失憶,也是因為你。寧叔剛開始為了這事大發雷霆,說是要找人把你抓到寧府拷問。可後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是啊,寧玄歌失憶,對寧元寶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
因為,這唯一的兒子,不記得對他的恨。
看樣子天已經完全黑了,黃楓看不清姚小桃的表情。
他道:「姚師父,寧兄他,其實很在乎你。」
姚小桃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可是,在紅袖樓,我看到他和小紅……」
黃楓打斷她:「從丹余回到京城,我其實學了不少東西。你眼睛看到的,並不一定就是真的。姚師父,我知道寧兄在你心裡的份量。可我相信,在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寧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