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桃從廣寒宮出來的時候,天都要黑了。
她背著自己的小包袱,包袱裡還放著寧玄歌買給她的衣裳。那件夏天穿上都不會熱的衣裳。
她聽到身後有達達的馬蹄聲。
竟然是勝雪。
她莞爾。
原來仲不僅把她帶到了廣寒宮,連勝雪也帶了去。
勝雪,如今是真正的比雪還要潔白。
不知廣寒宮的人是怎麼養的,勝雪如今看起來特別乾淨,眼中有別樣的神采。
姚小桃翻身上馬,摸摸勝雪的鬃毛,小聲道:「如今,只有你陪著我了。」
她想想不久以前,恍如隔世。那時候,他們那樣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吃飯的時候桌子小了都不行。
如今,自己竟然落了單。唉。
勝雪載著她慢慢地走。
月亮悄悄爬上來。
忽然,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裡面有驚喜,有難以置信:「姚小桃。」
姚小桃抬頭。
她看到了那個白衣翩翩的少年。
那少年眉目生得極好,一如初見時模樣。他正踏著月光,朝她一步一步走來。
姚小桃忽然哽咽,想問問他,是你嗎。
那少年慢慢近了,他看起來瘦了不少,但是那一絲憔悴依舊掩飾不了他與生俱來的驕傲。
他在離她兩步的地方停下,立在馬前,似乎小心翼翼:「是你嗎?」
姚小桃一瞬間淚如雨下。
是大俠,真的是大俠。她心心唸唸的大俠。
她想撲到他懷裡哭,問他這些天死哪裡去了。
只是,她忽然想起燕筠的話——你到現在還想著他!他現在丟下你去見別的女人了你還想著他!
她靜靜擦乾眼淚,緩緩道:「是我。」
寧玄歌聽到她說話,足尖一點躍起。
月色之下,他那頎秀身影,像一朵曇花。
他輕飄飄落在她身後,然後右手順勢便攬上她的腰。
他這是在擁她入懷。依舊是淡淡的清涼氣息,非花非麝,像青草,像薄荷,卻好像什麼也不像,天生屬於他的氣息。
眼淚又湧上來,她想推開他。
他卻抱得更緊。
若在以前,她會因為這個擁抱狂喜不已。
只是現在,她知道了他心裡裝著別人。
她道:「你下去。」
「不下。」
「嗯,你不下去,我下去。」
姚小桃一掙,便下去了。
寧玄歌也趕緊下來,拉著她的衣袖。
就像當初她拉著他的袖子一樣。
他道:「你不要走。」
她只是流淚,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道:「你上去吧,我給你牽馬。」
姚小桃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話。他這麼驕傲的人,驕傲得連衣裳上的一個泥點子都不放過的人,會給她牽馬?
寧玄歌抱起她,放在馬上。
他真的是為她牽馬,慢慢地走著。
好像慢一些,這條小路便會變得長些。
寧玄歌小聲道:「對不起。」
他不僅會牽馬,還會道歉?以前怎麼沒看出來。
姚小桃道:「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寧玄歌停下腳步,抬起頭,鳳眸瀲灩,一直望到她眼眸深處:「對不起。」
「嗯。」事到如今,原諒他如何,不原諒他又如何,他終究又會回到別人身邊。
她暗暗地想,姚小桃你知足吧,他說不定是腦子進漿糊了,才來給你道歉。等他明天清醒了,說不定要讓你把這聲「對不起」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