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裡又只剩下他們幾個人,季霜羽規矩地站在座位上,沒讓她坐,她也不去坐。
「總站著做什麼,坐吧。」過了好一會兒,嚴父才慢悠悠地開口。
「謝謝嚴叔叔。」季霜羽回了一聲,坐下。
「嗯。」嚴父不知在隔壁究竟談了些什麼,回來之後態度明顯好了不少。
嚴夫人微笑著說道:「現在沒有什麼外人,我們可以繼續談剛才的事情了。」
季霜羽一聽就知道自己跑不掉,身體微微坐直了些,洗耳恭聽。
季母因為顧夫人的那一番話,心裡十分矛盾,她看著女兒,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不一樣來。
嚴夫人果然一來就針對著季霜羽,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嚴父的態度溫和不少,嚴夫人臉上也帶著些許笑意地看著季霜羽。
她輕聲開口道:「霜羽,阿姨問你,你和小柏訂婚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都不提前通知我們一聲?是不是還在跟阿姨生氣?」
季霜羽忙做恭順狀,說道:「沒有,我怎麼會生阿姨的氣。」但對於訂婚的事情卻隻字不提。
嚴柏在一旁說道:「媽,我是不會和霜羽分開的。」
若是以前,季霜羽是絕對不會答這種話的,但既然她決定沒有顧傳聖自己也一樣搞得定,那自己就得多付出一點實際行動。
她想了想,說道:「嚴柏哥你別這麼說,叔叔和阿姨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我畢竟不能懷孕生孩子,這對嚴家對你都不公平。」
李超笑瞇瞇的眼神頓了頓,隨即又像沒事人似的不過問。
嚴柏臉色陰沉,他實在是沒想到,季霜羽會這麼回應自己。
嚴夫人對此卻莞爾一笑,說道:「關於你不能生孩子這件事,我想並不是什麼大事。」
此話一出,全場都不由震住,尤其是嚴父。
家事上,嚴父通常都是不會干涉太太的決定的,而且在婚姻大事上夫妻倆一直保持著一致,但此時妻子說的話卻和之前討論過的完全不一樣。
「你是同意了他們的婚事?」嚴父很不理解地問妻子。
季霜羽更加震驚迷惑,她連孩子都不能生,怎麼給嚴家開枝散葉?這不該是最有可能成為他們結不成婚的絕對理由和借口麼?
嚴夫人輕笑,轉頭對嚴父說道:「剛才,顧夫人還特意講了自己拆散女兒和男友之後懊悔不已。我們做家長的,怎麼也該為孩子想想,你說對嗎?」
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嚴父看著妻子的表情,再結合對方的話一聽,很快就明白過來,妻子並不是真的贊同兒子娶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季霜羽,而是,不肯讓顧家搶了先。
嚴父略一沉思,也點了點頭,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悠悠說道:「家事都是你做主,如果你覺得好,那我也沒什麼意見。」
季霜羽眉頭頓時就糾結起來了,心裡不住念道:怎麼能就沒意見了呢,你是一家之主啊,我不能下蛋哦不,我不能生孩子呢!嚴家斷了香火怎麼辦!
嚴柏這時才鬆了口氣,欣喜道:「爸媽,你們的意思是不反對我和霜羽結婚了?」
嚴夫人嬌嗔地瞪了兒子一眼,說道:「你來個先斬後奏,不就是想逼得我們答應麼。」
嚴柏笑了笑,說道:「媽,你是看著霜羽長大了,你最瞭解她了,將來她一定會很孝順你和爸。是吧霜羽。」
季霜羽心情鬱結,一咬牙,沒吭聲。
嚴柏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問道:「霜羽?你怎麼不說話。」
嚴夫人目光一沉,隨即又笑了起來,略帶揶揄地說道:「喲,霜羽這是想說將來不會孝順我們呢。」
季霜羽忙道:「阿姨,我沒有想過。」
「那怎麼不應小柏的話呢?」嚴夫人緊追不放。
季霜羽沉思了片刻,認真開口道:「阿姨,叔叔,其實我對嚴柏哥……」
「霜羽!」只聽到一半的嚴柏驟然厲聲打斷了季霜羽的後半句話,眸光中帶著堅決,「爸媽難得同意了我們的婚事,你就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
季霜羽蹙眉道:「我沒有耍小孩子脾氣。」
嚴夫人其實非常清楚季霜羽那沒出口的話是什麼,她意有所指地說道:「霜羽啊,有的事情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你和嚴柏在一起十幾年,他對你那叫一個體貼溫柔,多少人羨慕不來。就算你不能生孩子,我們嚴家也沒有嫌棄你,你怎麼好像很不情願?」
季霜羽心裡腹誹道,什麼叫在一起十幾年,他們不過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十年而已,這十年裡她還並不是一個平等的存在。
他們從來就沒有什麼「在一起」過,就算有,那也只是兄妹之間的感情,還只有三四年而已。
可這些話,她不能說。
季霜羽微垂著頭,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她多希望這一刻媽媽能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
然而,季母沒有,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季霜羽的那個方位,心事重重。
察覺到季霜羽的視線,嚴夫人又繼續說道:「霜羽,我和你嚴叔叔都是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知道你也不會因為外面的花花世界就亂了方向,否則,你媽媽也不會這麼撮合你和我們家嚴柏。」
安靜了許久的季母彷彿終於開啟了按鈕,聽見嚴夫人的說辭,她淡淡看了一眼對方,又看看季霜羽,轉頭對李超說道:「我頭疼的難受。」
李超雖然從進來就不置一詞,但始終關注著事態的發展,乍然聽見妻子對自己說話,也反應很及時。
他一臉焦急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老毛病又煩了?」
季母緩緩點了點頭,撫著太陽穴,表情有點難受。
季霜羽怔了一下,也傾身問道:「媽,你怎麼了?什麼地方不舒服?」
李超一臉歉意地跟嚴家三個人說道:「實在對不起,她最近一段時間忙婚宴的事情太累了,犯了頭疼的毛病,今天,我們可能就要先告辭了。」
嚴柏剛要起身,嚴夫人狠狠拉住他坐下,一笑:「好吧,那雙姐就早些回去休息,婚禮的事情我們回頭慢慢商量。」
李超歉疚地對著嚴氏夫婦鞠了一躬,又說道:「真是太抱歉了,霜羽啊,你幫我扶著你媽媽。」
季霜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對著嚴氏夫婦說了聲對不起,扶著母親就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