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羽在回南青市的車上不再有人喋喋不休地跟自己說話,她睡了一路,下車的時候還有點頭重腳輕。
從車站出來,季霜羽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
錢包裡的錢已經一分不剩,就算想打個車都有點困難,季霜羽在包裡翻找著,希望能找出幾塊錢零錢,坐公交車用。
尼三戴著頂鴨舌帽,又戴著一個口罩,帽簷拉得很低,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斜斜靠在季霜羽後方不遠處的柱子旁,準備著瞅準時機過去幫忙。
過了一分鐘左右,尼三站直了身體,正要邁步,忽地看到有兩個人正朝季霜羽這邊走來。
他拉了拉帽簷,沒有再動。
「霜羽。」季霜羽正恨不得能把頭都埋進背包裡找錢時,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季霜羽愣了一下,抬起頭,茫然地循聲望去。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走過來的人,輕聲喊道:「媽媽?」
季母在李超的陪同下緩緩走過來,她換了衣服,燙了頭髮,還淡淡地化了妝,季霜羽有一瞬間竟然不敢認出這個優雅溫婉的女人是自己的母親。
季母走到季霜羽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心疼道:「怎麼瘦了這麼多?跑到外地去吃了苦也不知道回來找媽媽了嗎?」
季霜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問道:「媽,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季母責備道:「當然是心潔告訴我的,你這孩子,有事寧願和朋友聯繫,也不和我聯繫,你是想我著急死麼!」
李超笑呵呵地接過季霜羽手中的行李袋,補充道:「你媽媽知道你到站的時間一早就來這兒等著了,走,別在這兒傻站著,咱們先回家。」
季霜羽本就有些睡糊塗了,這會兒被母親拉著,腳下不知不覺地就跟著他們走出了車站。
尼三在後面看著,心裡念了一句:壞了!
他忙拿出手機給顧傳聖打電話,可平時都很快接起來的電話,今天連著打了三次都無人接聽。
尼三沒辦法,又給陳岳打了過去,陳岳的電話倒是通了。
「季霜羽被她媽接走了。」他言簡意賅地開口。
陳岳一怔,也有點吃驚:「她媽媽是怎麼知道的?」
「她媽說是余心潔說的。」尼三雖然沒有走近身邊聽見他們說話,但看嘴型,他也能知道說了什麼。
陳岳明白過來,余心潔自然是不會主動和季母聯繫,但她身邊還有一個嚴柏在。
他點了下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這件事我會跟顧總匯報。」
掛斷了尼三的電話,陳岳猶豫了很久,手指敲打著辦公桌,最後給顧傳聖發了一條信息,隨後安心地工作。
季霜羽有點傻乎乎地跟著母親上了車,坐在後座上,她才漸漸回過神。
她對開車的李超說道:「李叔叔,你還是送我到北支路我現在住的地方吧。」
「這……」李超從後視鏡裡看了季霜羽一眼,又看看季母。
季母轉頭看著女兒,皺眉道:「你有家不回去住那地方做什麼?」
季霜羽沒和母親爭執,解釋道:「我準備復學了,住那裡方便點。」
「回家住一樣霜羽,家裡有司機,等你以後復學了,讓司機送你上學。」李超呵呵說道。
季母也附和道:「是啊霜羽,媽媽跟你李叔叔的婚禮就快到了,你這個做女兒的,難道不該搭個手幫幫忙?」
季霜羽有些晃神,她突然發現自己離開南青市已經真的走了很長時間了,否則怎麼剛一回來就到了媽媽要再婚的日子了。
「霜羽,你是不是擔心別的什麼事?」李超笑呵呵地詢問,「家裡的事你不用擔心,我那兩個孩子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家庭,他們也很歡迎你這個小妹妹,你啊就不要有心理負擔,完全可以當作自己的家。」
對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季霜羽也實在不好拂了李超的面子,淺笑著說道:「李叔叔你誤會了,我剛才的確是覺得住學校附近方便才那麼說的,既然有專車接送,我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季母這才微笑道:「這就對了,你李叔叔還專門為你整理了一間臥房,以後就住家裡。」
李超忙笑道:「我一個大男人能整理什麼呀,霜羽,那房間裡的佈置可全是你媽媽弄的,你看了保準喜歡。」
看著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搭配,季霜羽其實也很為母親高興,她挽著母親的手臂,說道:「媽,謝謝你。」
「你少讓****點心那太是謝謝。」季母還是忍不住數落著女兒。
季霜羽輕笑著應和道:「好好,以後讓你少操點心,保證完成學業,當個乖女兒,行了吧。」
其實她這麼說不過就是寬季母的心,至於能不能做到,就連李超都聽得出這做不得準,畢竟孩子大了,哪能天天按照老一輩的想法來。
但季母卻不這麼想,聽見女兒那麼一說,立即就說道:「既然你想讓我少操點心,那你和那個顧什麼的人之間,是不是了斷了?和嚴柏呢?」
季霜羽臉上笑容凝了一下,眼神微垂,沒有立刻回答。
李超見狀忙說道:「這孩子才剛回來,你就問東問西的,坐幾個小時的車也挺人的。我看,還是先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等醒了再談也不遲啊,你說是吧霜羽。」
季霜羽有些感激地看了李超一眼,對母親笑笑:「媽,李叔叔說對了,我真的挺累的,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好不好?」
季母當然也看得出是李超在中間充當和事佬,轉念想了想,點頭說道:「是媽著急了,那就不談這個,回去好好休息,以後再談。」
母親放寬了時間,季霜羽鬆了口氣。
雖然從海島市回來了,但是季霜羽還是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個瘋癲模樣的周林林。
而這裡,害得周林林瘋瘋癲癲還要可能被關一輩子的兩個男人卻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季霜羽不認為自己真的是同情憐憫周林林,畢竟這個人曾經有想殺她的念頭,她沒有善良到去可憐一個可能會殺自己的女人。
然而,她卻是真的無法對周林林的這件事釋懷,她怕有一天看到更多的不堪,而自己,成為了另一個周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