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羽不反對母親再嫁,也不會拒絕參加他們的婚宴,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婚宴是在下個月十二號。
下個月十二號,她父親的忌日。
季霜羽不知道這個日子是李超選的還是母親定下的,可她不相信母親會忘記這個日子。
她記得,那天原本應該是她爸媽結婚紀念日,最後變成了她爸爸的忌日。
小時候,爸爸總會說,他們家人的所有值得紀念的日子都在那兩個月內,爺爺奶奶的生日、爸爸媽媽的結婚紀念日都在下個月,而爸爸媽媽的生日還有她的生日則在緊挨著的那個月。
可是,十二號那天,季霜羽的父親從樓頂跳下去,奶奶緊跟著也走了,所有值得紀念的日子都變成了災難。
十幾年了,季霜羽並不是想活在過去,可是為什麼偏偏要在下個月十二號!
「霜羽?」嚴柏看到季霜羽的臉霎那間變色,忙伸手摸摸她額頭,「怎麼突然間臉色這麼不好,是不是不舒服了?」
季霜羽揮開嚴柏的手,抬頭看著母親,沙啞著嗓子問道:「媽,真的是下個月十二號麼?」
李超愣了愣,霜羽的表情怎麼好像不太喜歡這個日子?
他瞥了一眼緊張關切的嚴柏,又想到之前暗示自己的顧傳聖,忙說道:「其實,也不是非要……」
「下個月十二號日子剛好,沒什麼可改的。」季母打斷了李超即將出口的話,對季霜羽說道,「你還有什麼疑問。」
季霜羽慢慢瞪大了眼睛,媽媽記得!她記得那天是什麼日子!
「為什麼?」季霜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看到的,她想不明白,就算要再婚,為什麼必須選這樣的日子!
「沒有什麼為什麼,那天就是一個普通的週末,大家都放假,就這麼簡單。」季母第一次強勢回答。
季霜羽悲憤不已,倏地站起身,指著病房大門,不顧他人眼光地對她母親吼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季母黑著臉,怒道:「季霜羽,你別忘了是誰把你養大的!我是你媽,你現在竟然敢趕我走!」
「我不想和你說話不想見你!你現在就走!」季霜羽大喊大叫,徹底失控,「你要是不走,我會永遠和你斷絕母女關係!」
季母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打季霜羽,嚴柏忙上前護住季霜羽,說道:「阿姨,我不知道你們母女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霜羽現在情緒不穩定,請你別見怪。」
李超也趕緊拉住季母的手:「嚴先生說的是,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日子的事情我們到時候再商量商量。」
季母態度強硬道:「沒有什麼可商量的,帖子都印好了也發出去了,下個月十二號沒有更改。」
季霜羽聽見母親的話,張嘴就想說什麼,嚴柏抬手摀住季霜羽的嘴巴。
「唔唔唔!!!」季霜羽神情激動不已,卻又被嚴柏抱在懷裡,無法掙脫。
季母被李超拖著走到門口,冷淡道:「季霜羽你別不知好歹,我這麼做,全都是為了你!」
季霜羽雙眼發紅,一口咬在嚴柏的手上,嚴柏吃疼,手立馬鬆開來。
季霜羽嘴巴一得空,憤怒地吼道:「我不稀罕!你們都給我走!走啊!!」
嚴夫人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的吵鬧,直到被季霜羽轟人,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唇角含笑地對嚴柏說道:「走吧小柏,看霜羽的樣子,可能還要住幾天醫院,我們就不打擾了。」
「霜羽……」嚴柏捂著大拇指被咬的地方,憂心忡忡地看著季霜羽。
季霜羽怒瞪著他,陰惻惻地說道:「你走不走?」
嚴夫人伸手拉住嚴柏,頭也不回地拖著兒子離開了病房。
「媽!你為什麼一定要讓霜羽過的這麼難受!」一出大樓,嚴柏就忍不住問母親,「她過的不好你就開心了麼?」
面對兒子的責問,嚴夫人嗤笑:「怎麼說的好像是我的錯?兒子,你別忘了,他們的婚期不是我定的,這和我沒一點關係。」
「可你知道霜羽發怒的原因對嗎?」嚴柏問。
嚴夫人悠悠走到車邊,看著嚴柏道:「知道。」
「因為什麼?我從來沒有看過霜羽這樣!」
「下個月十二號,是季霜羽父親的忌日,十五號是她奶奶的忌日。」嚴夫人微微揚起笑容,「現在可以打開車門了么兒子。」
嚴柏怔住:「那霜羽的媽媽她……」
嚴夫人一笑:「小柏,你記住,這是他們的家事,和我們嚴家毫無關係。」
嚴柏不置一詞,抬頭看著六樓,從這邊是看不到季霜羽的病房的,可他還是想知道她現在情況。
季霜羽躺在沙發上,眼睛直直地看著頭頂的日光燈,看得眼睛發紅髮干,也沒哭出來,她緩緩閉上眼睛,回憶著爸爸的模樣。
房門被人推開,季霜羽沒有去看進來的是誰,卻感覺到一個令她安心的氣息站在她身邊。
「我們回家吧。」那個人說。
季霜羽睫毛顫動,半晌沒有哭出來的眼睛有些濕潤。
「霜羽,怎麼了?」顧傳聖蹲下身摸摸季霜羽的臉。
他去解決了一點事回來,病房裡沒有了外人,但季霜羽的樣子也不太好。
「沒什麼。」季霜羽搖搖頭,睜開了眼睛對顧傳聖笑了一下,「走吧,我去換件衣服,我們就回家吧。」
顧傳聖嗯了聲沒有追問,等著季霜羽從衛生間出來,兩個人便提著行李回到了家。
差不多有兩個星期沒回來,家裡一如往昔的乾淨舒適。
「承承馬上就下課該回來了,看到你在家,他一定很開心。」
季霜羽笑了一下,答非所問:「我去洗個澡,睡一下,晚上不要叫我吃飯了。」
顧傳聖拉住季霜羽,眉頭深鎖:「霜羽,你真的沒有事要告訴我麼?」
季霜羽揚起笑臉:「真的沒有,就是覺得在醫院住了這麼久,要好好洗洗,睡一覺,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談吧。」
顧傳聖還是拉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季霜羽歎了口氣:「我不鎖門,你要是擔心我可以隨時進來,這樣可以嗎?」
顧傳聖想調戲兩句,但看到季霜羽的眼睛,只是默默點了下頭,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