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潔看著上面所寫的申請理由——因無法走出父親去世的悲痛。
「你真的是因為這個理由?」余心潔問。
季霜羽呵呵笑起來,歪著頭俏皮道:「當然可以這麼理解,如果我爸沒有去世,至少我現在不會躺在醫院裡。」
余心潔想到嚴柏說季霜羽被她媽媽打過的事情,不禁問道:「那他們都知道你要休學的事情麼?」
那個「他們」指的是誰,季霜羽很清楚,她搖了一下頭,說道:「我會告訴他們的。我暫時還要在醫院呆幾天,今天匆匆忙忙把你叫過來主要就是為了這件事。」
余心潔沒再問她身體的事情,但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昨天下午。」
余心潔目光再次落在休學申請書上,隨後又看向季霜羽腿,還是有點懷疑地說道:「你的腿真的沒事?」
季霜羽唉了一聲,說:「要我下床走兩步不?」
余心潔眉尾一挑:「好啊,下來走兩步我看看。」
季霜羽無奈地笑起來,掀開被子下床,邊走邊說:「正好我想上廁所。」
看到季霜羽行走正常,余心潔這才真的相信她真的沒事。
這樣一來,她也能給嚴柏交代了。
「好吧,這個我幫你交代繫上,但是剩下的事情還是要你自己解決。」季霜羽從衛生間出來,余心潔就答應了她的請求。
季霜羽走回床上,又躺了回去,笑著感謝:「謝謝你,心潔。」
余心潔也回以微笑,卻不知道該怎麼接後面的話。
過了一會兒,她才察覺到曾經和季霜羽無話不談的她現在居然和對方無言以對。
「霜羽……」
「心潔……」
沉默之後,兩個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
「你先說吧。」
兩個人又異口同聲。
季霜羽噗地笑出聲,繼而哈哈大笑,余心潔也輕鬆笑起來:「算了算了,你先說吧。」
季霜羽笑著笑著,看著余心潔,抿下了唇角:「對不起心潔,我已經答應和嚴柏哥正式交往,也許,一年後,我就要嫁給他。」
余心潔一驚,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去:「什麼時候決定的事?」
「我進醫院之前不久。」
「那顧傳聖呢?」余心潔問。
季霜羽抬著頭看著她:「這和顧傳聖有什麼關係。」
余心潔一笑,卻沒了剛才的輕鬆,譏諷道:「需要我提醒你麼,顧傳聖他喜歡你吧,你連這個也要裝不知道麼?」
季霜羽垂下眼睛,回答道:「我知道。()」
「那你要把他們怎麼辦?」余心潔質問,「就算將來你要和嚴柏結婚,難道還準備將顧傳聖和他外甥也一併帶到嚴家?」
季霜羽看著余心潔,說道:「在外面我一樣可以照顧他們,嚴柏哥也沒有反對。」
余心潔呵地笑出聲,冷冷嘲諷道:「季霜羽,你可真自私!」
「我……」季霜羽想要辯解,她不是自私,她只是,只是……
「你什麼?你想說你不自私?還是想說你只是想照顧他們沒人要?」余心潔將季霜羽的思緒打斷,冷嘲熱諷道,「你以為你是在表現自己偉大的一面?可你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嚴柏愛你,他會願意你成天圍著別的男人轉嗎?顧傳聖愛你,他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在別的男人身邊委曲求全,他不會難受嗎?」
季霜羽被數落得臉色有些發白,剛才還溫情的氣氛頓時變得慘淡起來。
余心潔幾乎帶著可憐可悲的眼神看著季霜羽,冷冷道:「霜羽,我從前以為得不到嚴柏愛的我很可悲,但現在我發現不是。你不愛嚴柏,也不愛顧傳聖,卻肆意享受他們對你的關心和愛護,因為你只愛自己。你不懂得什麼是愛,所以你比我更可悲。」
季霜羽艱澀反駁道:「我,沒有那樣想過,也從來沒有,肆意享受他們給予的關愛。」她一直都只有一個願望,一輩子一個人,然後共建一個家。
在嚴柏表白後她就知道,這個願望已經不可能實現了,所以,她只想要留住那一點家的溫暖,哪怕是短暫的,虛幻的,也沒有關係。
她以為會有人理解她,可原來,從來沒有人理解她。
余心潔看她那模樣,忍不住說道:「顧傳聖他不是……」傻子!
「你打擾到霜羽休息了!」顧傳聖提著兩個小飯盒出現,打斷了余心潔即將出口的話,目露不善。
余心潔後背驀地起了一層冷汗,倘若顧傳聖回來晚那麼一點,她後面兩個字就出口了。
「我先回去了,東西我會幫你遞交上去的。」余心潔有些後怕,對季霜羽說了一句,轉身離開病房。
季霜羽悲傷地笑了笑,說道:「我又把心潔給氣跑了。」
顧傳聖走過來,將季霜羽抱進懷裡,輕輕撫摸她的後背,安慰道:「沒關係,將來她不會生氣的。」
季霜羽伸手抱住顧傳聖的腰,她想到昨天醒來後,看到看護自己的陳岳時的情形。
在醫院這幾天,季霜羽昏昏沉沉時醒時睡,對外界的反應很低,她能聽見聲音卻聽不清內容,直到昨天黃昏時分她夢見爸爸。
十幾年來,季霜羽從來沒有夢見過自己的父親。
夢裡,父親一直不說話,微笑著看著她,她想伸手摸摸父親,對方卻揮著手慢慢消失了。
然後,她就醒了過來。
看到陳岳守在病房,季霜羽立即就意識到是對方在幫忙,鄭重地感謝對方。
陳岳笑著說沒什麼,但在最後卻突然說了一句:「季小姐,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知道嗎?」
在那之後,陳岳便不再說什麼,等顧傳聖回來之後,他也就離開了。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陳岳說的含蓄委婉,而余心潔卻說的直截了當。
季霜羽在顧傳聖的懷裡問道:「顧傳聖,等到這裡的事情解決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顧傳聖摸摸季霜羽的頭髮,沒有問她要去什麼地方,只是嗯了一聲,說道:「好,我和承承會在家裡等你的。」
季霜羽暗自對自己說道,她會給自己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