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遠遠地就看到打著傘快步跑過來的男人,忙收腹挺胸,一派嚴肅地站在季霜羽身邊,等待著男人的驗收。
顧傳聖走到保安亭時,臉上凝結壓抑的怒氣慢慢散去。
保安忙讓出位置,讓對方可以進去。
「醒過沒有?」顧傳聖溫柔地看著季霜羽,問的卻是被擠在邊角的保安。
「沒,沒醒過。」保安回答。
顧傳聖將傘放在一邊,伸手去解季霜羽身上的衣服。
保安眼珠一瞪,直直地看著。
顧傳聖手指停在領口的位置,輕微側了一下頭,睨著保安。
「我出去!馬上就出去!」保安心領神會,退出保安亭,背對著站在側面的玻璃窗口,也擋住了一部分的光線。
要說在這小區裡,他也見過不少有錢有氣勢的人,但像裡面氣壓如此之低,氣勢強烈到讓人後怕的地步,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種人,還是少惹為妙!
顧傳聖動作很輕,將季霜羽的濕衣服脫掉後,後背上被打的痕跡更加明顯。
他看不出對方是用什麼東西打的,但那些被打的地方紅腫青紫連成一片,白皙的皮膚下隱著一層淤血,有一兩處地方更是已經破皮了。
他僅僅看著,都覺得疼得心裡一抽一抽的。
顧傳聖從沒這麼恨過自己出的餿主意,如果自己正大光明地追求霜羽,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情。
他用濕衣服將霜羽還在滴水的頭髮擦了擦,又將她的濕透的內衣褲脫掉,換上了乾淨舒適的睡衣。
顧傳聖將自己的濕衣服也脫了下來,半蹲著,輕輕攬過季霜羽的肩膀,抱著她,吻著她的額頭,輕聲道:「霜羽,如果你醒過來,我就跟你說實話。不要拒絕我霜羽,不要拒絕我。」
季霜羽睫毛顫動,似乎在掙扎著醒過來。
她隱約聽見有人在說話,可說的什麼聽得不真切,混混沌沌地感覺不到外界。
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身邊有一個人在陪著她,這個人讓她很安心,她可以很放鬆,可以……無所顧忌。
顧傳聖就那麼蹲著,輕柔地環抱著季霜羽,胸口上緩緩傳來一點熱度,他微微低頭看著懷裡的人,驀地僵直了身體,雙目圓瞠。
眼線化開,跟著眼淚化成了一條黑色的線,順著眼角隱沒在顧傳聖心口。
霜羽……在哭……
顧傳聖覺得曾經被季霜羽咬過一口的位置生生裂開,疼的他一瞬間緩不過氣來,眼眶隱隱泛紅。
「那個……」保安遲疑的聲音從窗口傳來。
顧傳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情緒已全部收斂,墨黑的眼瞳裡只有冷靜。
「什麼事。」他開口問。
保安忙說道:「門口來了一輛車,好像,是來接你們的。」
顧傳聖打開那小門,將傘遞給保安,自己背起季霜羽。
保安從善如流地趕緊將傘遞過去幫他們遮擋著雨,跟著他們走到卡宴車旁邊。
陳岳打開車門,扶著季霜羽扶進了後座。
「她後背有傷,輕一點。」顧傳聖提醒。
陳岳有點驚訝,但什麼都沒問,點了點頭,動作也放緩,將季霜羽斜斜地依靠在後座上,關上車門。
顧傳聖返身從保安亭裡收拾了季霜羽的東西,從她背包裡數了一千塊遞給還跟在他身邊打傘的保安。
保安眼睛一瞪,這難道是給他的?
顧傳聖果然將錢放在桌子上,淡淡道:「你應該是認識嚴家的,所以之後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要知道。如果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保安趕緊點頭,就怕回答晚了,自己有個什麼意外。
顧傳聖勾了勾唇角,也沒說什麼,轉身上了車。
上車後,顧傳聖將季霜羽抱在懷裡,****的上半身很容易就察覺到對方熱度的不正常。
他用手試了一下,說道:「陳哥,去醫院。」
陳岳神色也很凝重,略一頷首,說了一句:「我已經聯繫了黎斐。」隨即加快了速度。
他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季霜羽,輕聲問道:「季小姐的傷是誰打的?」
顧傳聖輕輕撫著季霜羽的臉頰,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是能讓霜羽傷心成這樣,只有一個人。」
陳岳思忖了一下就明白顧傳聖的意思,在嚴家,除了自己的媽媽,可能也沒什麼人能撼動季霜羽的內心。
「陳哥,我有點後悔了。」顧傳聖聲音暗啞,重複了一次,「我真的有點後悔了。」
陳岳沒有立即回答顧傳聖的話,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季小姐現在很信賴你。」
顧傳聖手上一頓,明白陳岳的意思:「她信賴的是傻子顧傳聖,不是傳承集團的總裁,也不是顧家的大少爺。」
陳岳歎道:「顧總,若是一開始我就知道這件事,我一定會反對你的方法,但現在……」
「必須繼續下去。」顧傳聖接著陳岳未出口的話說出來。
陳岳轉彎,繼續說道:「我不清楚季小姐究竟經歷了什麼,但現在只有你和承承是她最為信賴的人,倘若現在讓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騙局,她的心理防線會徹底崩潰。」到時候就不單單是還能不能愛上顧傳聖的問題。
顧傳聖低低笑了起來,有些悲涼的味道:「她很堅強,堅強到有時候讓人不覺得她是個女孩子,也許正因為這樣,她最親密的人也忘記了她也是需要人關愛心疼的。」
陳岳神色有些落寞,他想起顧傳朝,顧傳聖的姐姐。
那個同樣外柔內剛,堅韌善良的女人,他發現季霜羽和顧傳朝真的很像。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顧傳朝還有父母兄弟的關愛,而季霜羽卻在寄人籬下時連最後一個親人的關愛也失去了。
「我有時候真想就這麼把她給關起來,誰也不讓見,誰也不能再傷害她。」顧傳聖吻著季霜羽的額頭,微微笑道,「可我知道這不可能,要是我真這麼做了,她肯定會咬死我。」
陳岳緩緩慢下了車速,車子停在一家私人醫院門口,他側頭看著顧傳聖那溫柔的表情,輕聲道:「季小姐總有一天會明白你的感情,你不要太難過。」
顧傳聖一笑:「不,我不難過。」他只是為季霜羽心疼。
陳岳也會心一笑,不再勸說,指著醫院門口說道:「已經到地方了,我給黎斐打過電話,他在外科一室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