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嘴，嗓子裡艱難地發出一陣古怪的笑聲。
何婉雲似乎要說什麼，然她的目光卻又無意瞥見了江小暖身後不遠處，正在和石塬說話的沈凌夜。
視線已經不再那麼清晰，何婉雲看著沈凌夜那張臉，隱約覺得有點眼熟。
就在這個時候，沈凌夜的臉轉過來了。他的目光落到江小暖身上，微微皺眉，隨即便不期然的，和何婉雲對上了視線。
那一瞬間，何婉雲腦袋裡兩根斷裂開來的神經，就那麼連上了！
二十二年前，也是炙熱的火苗下，那個女人淒厲的尖叫聲，猙獰的面孔，突兀地跳入自己的大腦！
何婉雲整個人抽搐起來，她試圖抬頭，試圖伸手，嘴裡不清不楚地道：「你——你是二十二年前，那個妓女的兒子？！」
何婉雲說的輕，嗓音也有些難聽，但江小暖就站在旁邊，剛好把這句話聽到了。
她微微蹙眉，哭都忘記了，連忙問：「你說什麼？！」
何婉雲瞪著朝自己這邊走的沈凌夜，突然像是沒電的機器人，整個人又重重癱倒在身下的擔架上。
眼前，是大好的午後陽光，藍天白雲，很美好。
可是何婉雲感受不到溫暖，她的腦海裡最後浮現出江華清方才大聲質問自己的場景，她突然咯咯笑起來，破碎的笑聲從破碎的嗓子裡冒出來，說不出的淒厲。
江小暖還沒弄明白到底怎麼了，何婉雲突然瞪大了眼珠子，整個人抽搐起來。
她的嗓子裡發出咯咯咯的聲音，一隻還能動的手，本能的伸到空中，企圖抓住什麼！
鮮紅的血不斷從她胸口溢出來，配合那張燒焦的臉，江小暖覺得有點害怕，她胃裡突然湧起一股噁心，忙轉頭，摀住了嘴！
沈凌夜抱著江小暖，將她的腦袋埋在自己胸前，他冷冷看了眼擔架上終於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女人，表情冷到了極點。
「沒事了，我們回家。」
中午吃的午飯在胃裡翻騰起來，江小暖臉色蒼白，她本該是跟著自己的父母去醫院的，可是她沒有。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方才看到江華清和何婉雲那副模樣，說不動容，那肯定是假的。
可是，除了難受以外，江小暖心底還有些東西在湧動。
一種解放，像是終於結束了某件耗盡她精神的事情。
一種麻木，經歷了那麼多年折騰，這樣那樣的風風雨雨，她真的累了。
這兩種感覺，似乎都無關親情，無關人性，可是那兩個人是自己的至親啊。
所以，這樣的解放和麻木，還有並不算太多的悲傷，讓江小暖有一種負罪感。
何婉雲在送往醫院途中，就死了。
江華清在醫院搶救了半天，最後也在後半夜的時候，因心肺功能衰竭而被宣佈死亡。
沈凌夜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坐在公寓床頭。
他掛了電話，看著一旁床上好不容易睡過去的江小暖，表情有些沉重。
江華清、何婉雲死不死，於沈凌夜而言，都不是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