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你——你真的是我的女兒!」江華清激動地身體顫抖,囁啜道。
江小暖本早就平復的心,被此刻父親臉上的激動感染了幾分,而本來還覺得尷尬的江小暖,在父親這樣激動的情緒裡,也消失的一乾二淨。
她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你哪裡還有不舒服麼?要什麼需要儘管和那些護士說。」
替江華清調高了床背,江小暖在一旁坐下,問。
江華清目光緊緊追隨著自己的女兒,眼底有說不出的滿足。
「我很好。暖暖,我真的很高興,居然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你!真的對不起,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沒能陪伴你成長!」
江小暖搖搖頭,「這不是你的錯。」
那麼,這是誰的錯?
想到那個女人,江華清眼底瞬間閃過一絲陰霾,又立刻稍縱即逝,他道:「暖暖,和我說說,這些年你一個人日子是怎麼過的?和我說說,當年你是怎麼被趕出宋家的?」
「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不用再計較這些。」
「這不是計較,我沒能參與你的成長,這是我終身的遺憾,暖暖,我希望能夠知道你過去二十二年的全部。你的喜好,你的快樂你的悲傷,你是什麼時候第一次開口說話,幾歲開始上學,所有的所有。」
江小暖沉默了。
多年艱苦的生活,讓江小暖早已忘記如何去向別人傾訴——傾訴了又能如何?只能博得人家的同情心、讓人家看笑話而已。她無依無靠,只能靠自己。
「暖暖,我不是別人,我是你的父親,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難道連我都不能說麼?」
「我以為,你會不喜歡我。」
很久之後,江小暖才耷拉著腦袋,輕輕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我以為,你會因為我母親的事情,記恨我。」
如果不是江華清出了這場意外,江小暖甚至打算不與他相認,希望他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傻孩子!我怎麼會不喜歡你!是我和你母親對不起你,是我們的錯誤,讓你活得這麼痛苦!」
那一瞬間,江小暖腦海裡浮現出那晚在wast,何婉雲在那間逼仄的房間裡,對自己尖銳仇恨的痛斥。
她說:她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是永遠抹不去的傷痕。
母親的尖銳的斥責,此刻在父親的寬慰中,突然讓江小暖覺得無比委屈。
是啊,這何嘗是她的錯呢!
這一個上午,在江華清三番五次的勸說下,江小暖終究還是開口了。
多年來,第一次,真實地敘述出自己的平生經歷。
包括六年前那場變故,以及最初離開宋家時,流浪狗一般的生活;
包括這些年,自己辛苦賺錢,養活自己攢學費;
也包括了在韻邸,被一些男客人調戲卡油。
江小暖以為,自己會難過,會傷心,會因為那段最不堪的經歷而痛苦。
可是,當她真的這樣敘述給自己的生父聽時,她卻出奇的平靜。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所有的苦難與背負,已經融入那些行雲流水般的此世光陰,沉澱到與情緒無關的深度,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