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沈凌夜沒有回臥室,他在滿是狼藉的書桌前,坐了整整一宿。
江小暖,還有二十二年前,他母親臨死時苦痛扭曲的臉,交錯著出現在他腦海裡,攪的大腦又開始一陣陣抽痛。
心中的兩個小人,又開始你死我活的拔河比賽,哪邊都不肯服輸,就那麼僵持著。
沈凌夜像是做數學題目一樣,一點點、耐心地剖析自己得心理——關於江小暖,關於仇恨。
在不久前,沈凌夜曾經固執地認為:仇恨,是凌駕在任何情愫之上的,它是根深蒂固的,牽連著他至親的一條性命。
沈凌夜也固執地認為:江小暖只是他一時興起,拴在身旁的玩具,總有一天,他會玩膩。
可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沈凌夜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梳理了這裡頭的關係。
凌晨五點,沈凌夜離開書房,來到臥室。
房間裡留著一盞床頭燈,那是沈凌夜要求的、每晚睡覺的時候必須留的燈。
沈凌夜坐在床旁的單人沙發上,藉著燈光,細細打量床上正睡著的人。
他的目光一遍遍掠過女孩安靜溫柔的睡顏,然後,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沈凌夜,你真的恨這個女人麼?
你養著她,寵著她,每天抱著她睡覺,吃她給你做的飯,喜歡看她在你面前嘻哈玩鬧,喜歡她在你身下輾轉承歡。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那麼不容忽視,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成了心底揮之不去的羈絆。
不允許夏墨接近她,看到老爺子對她好,就幾乎要動手揍人……
這,哪裡是恨她……
沈凌夜,承認吧,你不忍心傷害她,甚至已經無法動手打她,即便昨晚她說出那樣的話,即便昨晚她那樣騙你頂撞你。
你下不了手,你只能故作凶神惡煞地說一個滾字。
那不是他贏了,而是輸了,妥協了,放任了。
這算什麼?
沈凌夜嘴角的笑意越發濃,表情也越發苦澀。
沈凌夜,你居然愛上了一個女人?
一個,仇人的女人。
11月初的早上,沈凌夜坐在自己臥室裡,用一晚的時間,嚴格論證出了這個天方夜譚的事實。
二十八年了,沈凌夜從未想過,自己哪一天,會愛上誰。
女人於他,只是工具,逢場作戲即可,哪裡來的那麼多其他玩意兒?
可是,就是在二十八歲那一年,這個女孩就這樣輕而易舉闖入自己的生活,她本該是他的禁臠,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卻已經被她的俘虜。
愛上也罷了,可是為什麼,她偏偏要是那個女人的女兒。
以後,看到她,就會想到她母親,就會想到二十二年那撕心裂肺的一晚。
這,該如何是好?
晨光順著沒有完全拉上的窗簾縫隙,一點點照入臥室,沈凌夜起身,走到床旁,他坐下,抬手,指腹輕輕摩挲過女孩白皙細膩的臉龐,然後,俯身,一點點湊近。
沈凌夜,你,算是瘋了……
在俯身吻上那兩片紅潤誘人的唇前,沈凌夜那樣默默在心中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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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話:誰先愛上,誰就輸了。沈大大,受死吧!咩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