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楓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微妙。
他的嘴巴是笑著的,帶著慣有的輕浮和不羈,但是他眼底流露出的,是某種切實的悲傷和無奈。
這樣的眼神,在昨晚徐媽和江小暖講述沈凌夜兒時的事情時,也曾流露過。
江小暖心中越發好奇,問:「沈凌楓,聽說——你大哥是九歲那年,被你父親從外面帶回來的?」
沈凌楓指腹摩挲著咖啡杯,窗外陽光照在他消瘦的臉頰上,讓他棕色的眼眸反射出一層淡淡的光。
江小暖覺得這個時候垂眸安靜下來的沈凌楓,是他從未見過的。不再輕浮不再朝氣,他像是他手中的咖啡,沉澱著一層歲月的滄桑。
「大哥,是老爺子在他十六歲那年,醉酒後在外頭留下的種。直到大哥九歲那年,才被安叔意外發現,然後帶回莊園。」
「大哥來的時候,我只有五歲,不大記事的年紀,但是我卻一直記得,大哥當時狼狽的模樣。大哥是冬天來的,當時被安明抱進來的時候,卻只穿了一件二桿子的大背心,赤腳,渾身上下不是淤青血痕就是污漬,整個瘦的跟猴子似得。」
沈凌楓說完,輕笑了一下,抿了口咖啡。
江小暖嚥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問:「那……沈凌夜的母親?」
「大哥從不提他來莊園前的事情,他不說我也不問,不過早些年我好奇時,曾經問安明私下裡打聽過。安明只說,大哥,是一個妓女的兒子。」
江小暖震驚了。
妓女?
沈凌夜的母親,是個妓女?!怎麼可能?!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大哥六歲的時候死的,至於怎麼死的,之後大哥一個人又怎麼活下來,熬到老爺子找到他的,我都不知道。老爺子二十多年,身邊女人孩子都很多,但是大哥,是莊園裡唯一一個妓女生下的孩子。」
江小暖嚥了口口水,覺得腦袋有些不夠用。
沈凌楓抬起目光,安靜直視江小暖的眼睛,「大哥今天能走到這個位置,從這麼多孩子裡脫穎而出,成為最被老爺子信任認可的兒子,這不是運氣,不是老爺子偏愛,那是他一步一步咬著牙用自己肩膀扛出來的。」
江小暖想起沈凌夜那張森冷的臉,心中悵然,一時無語。
「你好像很喜歡你的大哥。」江小暖很久後才輕輕說了這麼一句。
沈凌楓笑,「當然,沒有大哥,我早就死了。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哥給我的,今天就算大哥要我為他去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江小暖道:「說得太誇張了吧,我怎麼沒覺得他有你說得好?」
沈凌楓歎息,「江小貓,你啊,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大哥的好,到時候,你就會和我一樣,心甘情願為他肝腦塗地了!哦,我剛才和你說的這些,可不要告訴任何人哦,這是莊園最隱晦的秘辛之一,就連二哥那裡都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不怕我說給別人聽麼?」江小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