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闆有事登門拜求異士居,我正好手頭緊,便想趁機狠狠的宰他一下。於是便拋出了誘餌,坐等魚兒上鉤。沒想到何老闆一下子就按耐不住性子了,立刻咬住魚鉤對我說:「斯兄弟,錢我多的是啦。你開口,想要多少都不成問題。」
我聽到何胖子提錢,便虛情假意的笑著擺擺手說:「何老闆你我相識一場,我怎麼好意思收你的錢,這可不行。」我深知越是拒絕,何老闆越是焦急不安,只見他立馬掏出支票本,對我說:「斯兄弟不要客氣啦,我都已經準備好了,想要多少你開口啦,千萬不要和我客氣。我知道你們辦事要先交定金,這張五十萬的支票你先收著。」說完急忙寫好了支票,站起身塞到我手上,生怕我會拒絕。
我先是客套的推辭一番,然後便把支票放進上衣口袋,心想:這魚兒已經咬鉤,當然要掉條大魚才好,誰知道此次的鬧鬼事件是真是假,得先談好條件再說,於是開口先試探的問說:「據我所知,何老闆和查五爺關係不錯,怎麼沒有請他出手?」
何胖子尷尬的笑著說:「查五爺說倒斗以外的事情他都不在行,建議我來異士居找人幫忙的啦。」
我聞聽此言在心中暗罵這狡猾的老鬼,是已經先去過查五爺那裡了,被人家拒絕了以後,無路可走才被迫跑到我這裡來,看來我現在是他手中抓著的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這下我可有機會好好的敲他一筆竹槓了。
我先是「哦了」一聲,這聲哦代表很多的含義,其中包含著「你這傢伙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我這裡,那就不要怪我黑你一把。」然後仍舊語調平和,不緊不慢的對他說:「何老闆,你是知道我們異士居的規矩,就是不管「尋人」還是「托事」,事成之後不收現金,而是看情況收些古董字畫的小玩意,當做是報酬。這也是異士居千百年來定下的老規矩,到我這裡咱們也不能壞了規矩。要是破了規矩,異士居的祖師爺就不會再保佑我這個傳人了,你可知道事情的輕重?」
何胖子自然明白我拐彎抹角話語中的含義,先是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小眼睛不經意的瞄了我一眼,然後才讓身後的年輕人把他帶來的箱子打開,拿出一個折成方形的老舊雨衣放在了桌面山,接著十分小心謹慎的輕手輕腳緩緩將雨衣逐層打開,最後露出了最裡面裹了一張發黃有些破損的字畫。坐在太師椅上的我只是迅速的瞄了一眼,心臟就差點沒激動的停止了跳動。
我急忙走到何老闆的近前,眼睛飛速的掃瞄眼前的字畫,上面落款各為「吳郡唐寅及為月泉作的署名,字號唐伯虎,唐子畏及六如居士等印章字樣。」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小心的將字畫翻過來,就見畫後的題記是祝允明,征明所跋。我心中不禁欣喜若狂的暗叫:沒有錯,是我最喜愛的大畫家「唐伯虎」的「月泉圖」,自己曾經看過無數次此圖的贗品和臨摹字畫,而眼前的這張絕對是真跡沒有錯,整張畫都透著濃濃的古意盎然,那絕對是千百年來留傳下來無法臨摹效仿的痕跡。
唐寅,字伯虎,號六如居士,桃花俺主,杭州人士,明代著名畫家,詩人。唐寅個性玩世不恭而又才華橫溢,詩擅名,與祝允明、徵明、徐禎卿並稱「吳中四才子」(就是民間所說「江南四大才子」);畫名更著,與沈周、徵明、仇英並稱「吳門四家」,又稱為「明四家」。
唐伯虎自幼聰明伶俐但並不高壽,早年父母雙亡,妹死妻喪,而立之年才中得「解元」,卻因受官場舞弊而被罰永世不得為官。後亦因察覺寧王謀反而裝瘋裸奔於鬧市,方使避過一難,晚年生活潦倒困頓,黑髮杖家之年便永別於人世間。其一生坎坷命運多折,他的詩多為感懷之作,以表達狂放和孤傲的心境,以及對世態炎涼的感慨,我甚是喜歡他哀傷的詩詞中透著的那麼一股豪邁之情。而其畫風構圖簡潔清朗,用筆多為細勁中鋒,纖而不弱,力而有韻,具有剛柔相濟之美,也是我最為喜愛又欣賞的傑出畫家。看著眼前唐寅真跡的月泉圖,我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何老闆看到我兩眼泛光樣子,便不錯時機的開口對我說:「斯兄弟,以你的眼光肯定能看出這幅畫可是貨真價實的真品的啦。在特殊時期的時候,收藏他的主人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將它包裹在雨衣內,砌進了牆內,它才倖免於難的啦。我知道斯小兄弟是個化人,特別喜歡這些名人字畫,所以特意拿了兩個瓷瓶跟別人換來的啦。你看看,喜歡不?」
「喜歡」二字差點就脫口而出,但我立刻機警的想到,天上不會拜拜掉下餡餅的道理,心中難免遲疑了起來。何胖子這鐵公雞一樣狡猾的狐狸,竟然一下子肯下這麼大的手筆,說明他花園別墅鬧鬼的事情絕不簡單。於是我穩定一下激動的情緒,表情強裝鎮定的又從新坐回椅子上,斜著眼看向何胖子,口氣不善的說:「何老闆,咱們是明白人不說暗話,你出手如此闊綽,難道是你家鬧鬼的事情不簡單?我可不想八旬老漢推車上牆——沒那能耐還白費勁,到頭來萬一要是有生命危險,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何老闆這個香港佬大概沒聽明白我說的話,只見他身後的秘書對他耳語了一番,何胖子的小眼珠便不住的亂轉,他深知我是聰明人,想騙也騙不了。即使騙我去了香港,到時我一拍屁股走人,他想攔也攔不住,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種愚蠢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幹。
何胖子先是小心翼翼的將月泉圖從新包好,然後笑著對我說:「斯兄弟,實不相瞞,花園別墅鬧鬼的問題並不嚴重的啦。只是我想盡快的解決掉問題,我家人住的這個鬧鬼的別墅,剛好在我新開發的高檔花園別墅園區內,因為鬧鬼的傳聞,我園區內的房子都賣不出去的啦,而且還有一大堆的人天天上門討債,實在是逼得我沒辦法啦,當然不惜重金希望把這件事情盡早解決的啦。」
我心中暗罵,這個老狐狸,真是太精明了,一張唐寅的字畫雖然名貴,但怎麼能和香港的一個花園別墅區相提並論,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九牛一毛。而且他說鬧鬼的事情並不嚴重,肯定不是真話。香港
也不乏能人異士,如果是普通的鬧鬼事件,怎麼會沒有人解決得了?既然現在我已經有五十萬揣在兜裡了,也不怕來到嘴邊的生意會跑了,得在事先把條件開得對我越有利越好。
我笑呵呵的對何胖子說:「何老闆,香港一直很盛行道教,不少大師都是茅山道術的傳人,怎麼就解決不了你口中並不嚴重的鬧鬼問題?」
何胖子聽我說到「並不嚴重」幾個字時,特意加重了語氣,於是堆著一臉膩人的微笑對我說:「確實是小問題,只是那些所謂的大師都是浪得虛名,不能和你們這些真正的道家傳人相比的啦。你就放心的跟我走上一趟,輕鬆的收收小鬼,這月泉圖就是斯兄弟你的啦。」
我可不吃何胖子甜言蜜語吹捧的這一套,平時我和胖子天天淨忽悠別人,誰能忽悠得了我倆。
一想到胖子,我心裡就止不住的埋怨起來,死胖子此時怎麼就待在前面的古董店內不回來了,和那個看不見臉的啞巴有什麼好聊的。他倒好,去偷懶躲清閒,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裡紅白雙臉的轉換著唱獨角戲,在這種關鍵的時刻指望不上他,他這傢伙也實在是太不靠譜了,一會兒得對他好好的教育一番。
我見何老闆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便盯著他一直眨個不停小眼睛說:「何老闆,我可不是我師父他老人家,也沒他那天大的本事,自己有幾斤幾兩我是再清楚不過。醜話我可先說在前面,我要是去了香港,沒能幫你抓鬼降妖,白白跑了一趟不要緊,到時耽誤你的生意就不好了。」
何胖子是什麼樣的人物,在奸詐險惡的商場上翻爬打滾了多年,估計買個蘋果都得事先算好價錢再出手,他一下子就聽出我話裡有話,也不裝糊塗,直接對我說:「斯兄弟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你白跑的啦,你只要安心和我去一趟香港,不管成事與否,好處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啦,不過,我是十分的相信斯兄弟的能力的啦,一定能旗開得勝馬到功成的啦。」
沒想到何老闆這只狡猾的老狐狸,到最後竟然還蹦詞來賭我的嘴。而我原本的意思是想讓他說:即使收鬼沒成功,他也會把月泉圖送給我。結果,一直到最後他也沒有把話說死,但我也不怕抓鬼失敗後,他不給我月泉圖。要是收鬼不成功,我也與辦法讓他乖乖的把圖吐出來,要是成功了,關鍵時刻我再狠狠的黑他一筆,誰讓他自作聰明的不把話說死,就別怪我在下個轉彎處伸腿等著他,摔跟頭,是對他自作聰明的懲罰。
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但我不免有些擔心,一是怕何胖子別墅鬧鬼的事情沒有表面上看似的那麼簡單,有可能是一個引誘我上當受騙的陷阱,又或者其中內藏陰謀;二是擔心萬一鬧鬼的事件是真,但事態嚴重,恐怕自己會成為高粱桿挑水——擔當不起,到時候要是無法上任,那可就丟足了異士居的臉面了